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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濤嘖嘖稱奇,童童只說:年輕人身上有三鬥三升火。
從河岸望籜龍軒三樓的畫室,也是飄飄渺渺的。
雪濤說:“籜龍軒最是觀景賞月的好去處,籜龍本是竹筍之稱,以竹筍名軒,可見寺僧愛竹情深。”
童童說:“當年王安石就給籜龍軒提過詩的,你能背出來嗎?”
“風玉蕭蕭數畝秋,籜龍名字道人留。不須乞米供高士,但與開軒作勝遊。此地七賢誰笑傲,何時六逸自賡酬。侵尋衰境心無著,尚有家風似子猷。”
因又道:“書上還記載了湯顯祖某年雪天也曾與名才子帥機到籜龍軒飲酒,寫了一首詩,其中雲:香風紫檀樹,法水波羅蜜。荷池屢經嗅,雪山未曾失。軒雖籜龍舊,人希竹林必。”
“好一個:軒雖籜龍舊,人希竹林必。”
後來童童帶來了一張自己的劇照,擱在水晶的像框中,擺在籜龍軒畫室的案頭。
雪濤趁她回學校,偷偷取出來瞧,那相片的背後童童亦題了首隋樂府詩:
春江水沉沉,
上有雙竹林。
竹葉壞水色,
郎亦壞人心。
第六十三回 引見
在蝶兒所結識的父輩長者當中,最感親切的人,要算是程普兵了。
蝶兒很小的時候,父親讓她對一個西服革履、風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叫:“程伯伯。”
這個程伯伯,就是程普兵。
他比廣春大十一歲,比淑馨大十三歲,但由於愛打扮,講究衣著,談吐幽默,所以在蝶兒眼裡,這個程伯伯與父親倒象是同輩的樣子。
就京胡和二胡的“黃金搭檔”而言,可以說是廣春與淑馨夫妻,而就笛、鼓韻之幽雅,卻當避賢於程普兵。
程普兵在羊城土生土長,祖籍是南城。他的父親就是一位非常傑出的京劇琴師,當年與楊老齊名贛東地區,下海前曾是羊城的名票。正因在家裡耳濡目染,程普兵從小就喜愛京劇,既能演唱老生,還會操琴、吹奏笛子和嗩吶等。
他少時就對京劇的唱腔器樂卻有著非同一般的天賦,只要是親耳聽過的曲調,便能夠很快地演奏出來。
及長,普兵由劇團調入羊城藝術研究院,專門從事聲樂理論的研究,對胡琴、鋼琴、小提琴和西方音樂理論知識都有不少心得。他還與羊城的許多音樂名家交往,逐漸拉得一手絕妙的小提琴。聽他拉琴,每個音符都好似優美的弧線,或出於幽谷,或騰入雲端,餘韻不絕。
廣春夫妻總羨慕普兵能把西洋樂器融會貫通,楊老也曾讚道:“雖說胡琴與小提琴都是絃樂,但胡琴聲音偏於激越,不夠柔美;小提琴則婉轉柔媚,但有時顯得氣勢不足。一個人能兼善這樣的兩種樂器,其心智與胸襟絕然不凡。”
廣春夫妻家開了京胡興趣班,每個週末家裡就是一個小小的沙龍,普兵也常來捧捧場,與這些青年調侃聊天。普兵生性詼諧,與廣春的性格迥異,廣春授課時太過嚴厲刻板,學生都有些怕他。唯有普兵一來,氣氛便會立即為之一變。
課間的時候,學生們就會起鬨,請老師們來一曲。普兵便笑道:“這哪裡是教學生?簡直就是考老師嗎。”
然而終是盛情難卻,廣春拉曲胡琴,淑馨彈首琵琶,普兵興致高時會來段小提琴獨奏。
蝶兒就聽過普兵用小提琴演奏傳統樂曲《梅花三弄》,當時聽得入迷又動心,驚歎不已。
淑馨的評語是:“意悠揚,氣軒昂,天風鶴背三千丈。”
蝶兒怎麼也不明白,中國古人的樂思會被他的西洋技法演繹得如此細膩流暢,並放射出異樣光澤。
後來在學校禮堂又有機會聽他拉的《梁祝》,竟又是另一番的悠揚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