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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薛手寫的所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大小紙條(有一兩張是禮查飯店為住店客人專門印製的信箋),就是透過這樣的渠道最終堆在少校的辦公桌上的。一小時後,馬龍班長把與小薛有關的整個案卷全部交到少校桌上。少校不僅注意到這個小薛‐‐這個業餘攝影師能夠用法文寫出一份完整的報告,後來,在仔細閱讀從設在霞飛捕房的保甲處取來的戶口檔案記錄時,他竟然還發現一個熟悉的姓氏,weiss‐‐pierre weiss,多年前居住在上海法租界的一位商人。大戰期間回法國參戰,從此再也沒有回上海。他與他的中國情婦生下一個兒子,而這個兒子,正是薛維世weiss hsueh,警務處政治部特務班手下的一名證人,他此刻正在從事一項重要的調查活動。
馬龍班長告訴少校,根據他的指令,捕房保甲處正準備派出巡捕仔細搜查小薛在福履理路的居所。少校連忙抬起頭,要求馬龍立即阻止這次搜查行動,但馬龍班長說,大概打浦橋華捕隊早已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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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民國二十年六月十一日下午六時十五分
小薛火冒三丈,他真想對馬龍班長來一次報復。他覺得早上在薛華立路大摟對馬龍沒有說出全部情況是完全正確的。下午他一進家門,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愣住。衣櫃門全部開著,抽屜掉落在地上,他的衣服東一件西一件滿地都是,報紙和信件卻都在床上,還有照片。法國軍團在戰壕拐角上槍斃間諜的照片插在土司爐架上,排槍正衝著那瓶果醬射去,這張照片是他父親跳到戰壕外拍的,站在那個將要被處決的犯人頭頂上。
他清點物品,發現所有重要的信件和照片都被人拿走。包括他父親的照片,母親的照片,還有特蕾莎的照片。他羞愧難當,那是他最隱秘的照片。他一想到馬龍看到這些照片後的面孔就無比憤怒,他想像得出那一臉壞笑。
在別人眼裡,那些照片上的特蕾莎多半不怎麼好看。有時咧著嘴角,拉得老長,連鼻孔都張得很大。由於透視的關係,腿會變得很粗,屁股也繃得又扁又寬。可他自己覺得好看,他覺得那很美麗,他認為拍這樣的照片才算是揭露事物的真相。他記得有一張曝光過度的照片,特蕾莎蜷曲著雙腿,像是隻乳白色肉果,被從當中剖開條縫,露出瓤來,照片上的特蕾莎情慾高漲,連毛髮都是濡濕的(客觀地說,小薛知道那一半都是自己的唾液)。
他不知道別人看到這些照片會怎樣想他,那都是他最忘乎所以時刻的見證。他挑出一些稍能準確反映她外貌特徵的、比較不那麼會把她誤以為是另一種奇異物體的照片來送給特蕾莎,剩下的他都自己儲存著。可現在它們被巡捕房一鍋端。他知道這一定是巡捕們幹的,他認為這事一定跟馬龍脫不掉幹係。
從下午到現在,他被羞愧和怒火攪得一刻不得安寧。幾天來他搜腸刮肚給馬龍編故事,滿足特務班長那永不饜足的好胃口,讓這傢伙像吞食乳酪焗面那樣吞食他的故事,嘴巴外頭往裡塞,嘴裡還使勁吮,故事拖著故事,好像麵條拖著麵條滾到他的胃裡。他把特蕾莎在床上的喜好告訴人家,他替特蕾莎編造一天的日程表,在哪裡吃飯,在哪裡裁剪裙子,在哪裡見到什麼人。有時他為滿足馬龍的胃口,還不得不編些彌天大謊來過關,他把自己說成是特蕾莎最信得過的人,是她那生意中的重要角色。她去所有的場合都帶著他,她不方便去的場合就讓他代表她。因為想要跟馬龍班長套近乎,他還用法文來寫那些報告,免得人家翻譯起來漏掉點什麼關鍵地方。他不得不去書店找素材,去租界裡那些專門賣些探案犯罪書刊的鋪子,從中搜尋一點有關武器的知識。
他當然是有所選擇的,很多事情他都怪在特蕾莎的壞朋友頭上。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