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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和曹振武結婚以後,你也從來沒有想起過這些事情。或者是,你不敢回想。你不願回想起來。走出監獄,你就像換一個人似的。要不是有人問你,你究竟記得不記得在那裡發生的事?你猶豫過麼?你拒絕過麼?難道事情不就是這樣自然而然地發生?曹振武要救你,就要找一個理由,而最好的理由不就是你是他的老婆?你到底在什麼時候向他打聽汪洋的?有沒有那杯咖啡?那杯在你的記憶裡冒著騰騰熱氣的咖啡?
到最後,組織上突然說(沒有任何徵兆)‐‐其實是老顧打破沉寂,他說,組織上相信你。這讓你如釋重負。不,不光是如釋重負,你簡直是感激涕零。你終於得到結論,你最終被證明是忠誠的。
可是從這一刻起,出獄以後所有的那些安逸生活再一次離你而去。桂林南郊那幢帶花園的公館,花園裡那幾棵紅豆樹,傭人老黃和他的一家人,無疾而終的懷孕計劃,還有巴黎‐‐
突然之間,她好像一下子回到從前的日子,緊張,瘋狂得近乎快樂。不是她再次找到革命,是革命再次找上她。
第十三條:假如他對這世界抱有同情,他必不是革命者。他應毫不猶豫地毀滅這個世界。他應仇視所有,且一視同仁。
按照老顧的指示,她像群力社其它同志一樣,把這份綱領牢牢記在腦子裡。他們不斷背誦,逐條討論。剛開始,她覺得這事多少有些可笑。可漸漸她就覺得不但不滑稽,而且確實有效果。語言是有力量的,它的確可以淨化你,提升你,讓你越來越堅強。當她軟弱的時候‐‐她不是一回到曹振武的身邊就開始猶豫麼?在南京,在桂林,她不斷與自己辯論。在香港的碼頭上,她甚至起過阻止他上船的念頭(可她不知如何開口,更不知如何解釋這複雜的局面)。甚至在吳淞口郵輪停泊,等待快艇前來接他們的那一兩個小時裡,她還在懷疑這一切到底對不對,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幻覺。她在船舷邊還哭過,因為她憎恨自己的猶豫不決。陽光照耀她時,她口中喃喃有詞,背誦綱領上的這句話(她記得那個洋場小開好奇地盯著她看)。
天已大亮。
她很少出門,她覺得自己像是個被遺棄的人。別人要求她藏身在貝勒路這間房子裡,儘量少出門,尤其是白天。她想做點什麼,但沒人派事情給她,也很少有人來找她。鄰居們覺得她大概是個棄婦,單身女人,白天窩在家裡不少見,但夜裡也不出門,整天都不出門,別人就會好奇。
他們告訴她,她在曹振武遇刺的同時失蹤,報紙上連篇累牘報導她,到處是她的照片。毫無疑問,她會被當成重要的嫌疑物件。也許此刻她就在警備司令部的通緝名單上,也許連租界巡捕房的黑板上也釘著她的照片。只要稍微調閱一下檔案,人家就會吃定她‐‐龍華監獄一定有她的完整檔案。
承租貝勒路房子的是林培文。冷小曼剛住進來時,他們告訴她這裡是聯絡點,老顧也常來,就在過街樓的窗戶前拉開桌子,骨牌倒在桌上,噼裡啪啦,鄰居一聽到打麻將的聲音,對樓梯上的陌生面孔就不太當回事。
林培文一副公子哥的派頭,動輒夾著幾本書,好像大學生。他這樣的人,在外面租個房子,房子裡放個漂亮女人,別人也不會奇怪。好吧,就算這女人看起來比他大幾歲,也是個合乎情理的故事。頂多朝他詭秘地笑笑‐‐年輕人,要當心這種女人。
後來就很少有人來找她。日子安靜得幾乎有些古怪,夜裡她不大容易入睡,白天醒得晚。起來以後也不出門,多半時間坐在視窗發愣,恍恍惚惚就是一天。昨天夜裡,他們又開始使用這個聯絡點。不管怎樣,組織上並沒有忘記她,組織上記得她在這幢房子裡。老顧告訴她,前段時間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