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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來,太夫人年事漸高,精神已大不如前,便將一應田產、鋪面及管家權皆交予了林氏,而磚窯與瓷窯這兩宗大的產業,則交給了鍾氏打理。
鍾氏的孃家原先也是漢安縣排得上號計程車族,只不知何故,近十年來卻一直在走下坡路,族中人才凋零,到如今已漸漸淡出了士族圈,有了衰敗的跡像。
好在鍾氏的長兄鍾景仁精明幹練,人又沉穩,幫著鍾氏將磚窯與瓷窯打理得井井有條,秦府的富貴日子也一直沒斷過,鍾家自然也沾了些光。
太夫人原本以為,秦世章能夠撐起秦氏一族,順便還能將鍾氏與林氏這兩個沒落的家族拉起來,屆時也可作為助力。
可世事難料,秦世章竟是英年早逝,秦家的天也跟著塌了,府裡如今的情形,也就表面看來還好,實際上卻是頹喪之氣日濃。
主人尚是如此,這些僕役自是更無章法可言了。
秦素心裡生出淡淡的悲哀,眸光掃過那些閒聊的僕役,又轉了開去。
秦家幾乎是重頭來過,早年根基已不復存,故秦府中的氣象便總缺了些穩厚,一切的人與物、物與事,瞧來都是薄的、淺的,輕飄飄地落不到實處,便連那樑上的朱漆也亮得那般刺眼,那轉角與廊柱間,便也有了股油汪汪的味道。
秦素略略屏息,緩步轉過迴廊。
一行人方繞過影壁,哭聲陡然便大了起來,刺鼻的香燭味盈人耳目,細細的雨絲打溼了青煙,白幡在風裡翻飛。
秦素情不自禁閉了閉眼。
前方不遠處,便是正房靈堂。
高大的五間正房矗立於漫天雨線中,飛簷斗拱,氣勢恢宏,外面的牆壁上張滿了白幡,西風掠過,白幡鼓盪不息,整個世界一片縞素。
與秦素記憶中一模一樣的畫面。
她有些怔忡起來,前世種種、今生所見,驀地交織於一處,讓人分辨不清是夢還是真。
她痴痴地望著那飛動的白幡,遵循著身體的本能,慢慢地往前走去……
不,不該再往前去了!
心底有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她猛地回過神來,停下了腳步。
馮德垂眼躬身立在身後,對秦素的動作毫無反應。
秦素垂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衣袖。
雨越下越密,油布傘下時而撲進來幾星雨珠,白麻衣上斑痕點點。
她轉眸往四面望了望,靈堂兩旁搭著簡陋的的棚屋,棚屋內除草墊外再無別物。
這是秦府中路正院所設的大靈堂,那棚屋便是給孝子孝女們哭祭用的,在秦世章未下葬之前,他們除卻早晚給兩位夫人請安,便都得住在這裡。
這其中,並不包括秦素。
士族規矩,唯有正妻、男丁與嫡出之女可於正房大靈堂哭祭,並接受客人的弔唁。而像秦素這樣的庶女,是根本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的。
前世的她甫一進府,便被馮德引至此處。她見這裡設了靈堂,也沒問個究竟便搶上前去哭拜,卻被馮德滿面尷尬地勸了回來。
那一回,她真是當著無數人的面,出了一個大丑。
馮德事後向林氏辯解,說他只是路過正院,想要帶著秦素自偏門轉進東院,卻未想秦素突然衝過去哭祭,險些鬧出笑話。幸得二孃秦彥婉事後描補了一番,將之歸於秦素路途勞頓,這才將場面轉圜了過來。
林氏聽罷,便只輕描淡寫地斥責了馮德幾句,而秦素不懂規矩、懵懂而不自知的名聲,卻是就此遠播青州。
秦素淡淡地往棚屋方向看了一眼。
秦家幾位嫡出女與男丁,除了癱瘓在床的秦彥端,餘者皆在,秦世宏所出的長房嫡長女秦彥雅亦在其中。
秦素便又轉首看了看馮德。
馮德垂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