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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放著試卷,還有一盤飽滿紅潤,去了尾部根莖的草莓。
屋外,女人不知又在和她的哪位閨蜜煲電話粥,如一的口吻,如一的內容,無非是百般炫耀兒子的成績,語氣不知收斂,態度沒有謙虛,溜進門縫盡數傳到顧蕭耳朵裡,成了一貫不堪重負的壓力。
女人姓蕭,單身,離婚的原因大同小異,丈夫外遇。在經歷了一番情緒上的失控後,她將活著的希望,全部寄託給了顧蕭。
顧蕭倒覺得,母親對他過分嚴苛的管束,更像是把對父親的恨用這樣的方式撒洩在了自己身上,以至於一切看似溫存疼愛的舉動,壓根榨不出一點像模像樣的親情來。
就好比那盤在檯燈下越發鮮艷的紅果,摘淨根葉並非出於蕭珍對兒子的寵溺,而是要他在食之過程中節省時間,集中更多精力傾注在做題上。
它應是甜的,顧蕭卻沒有丁點想吃的慾望。
蕭珍用一種令他無可反抗的「愛意」對他施壓,從而換取虛榮好在交際圈中昂首立足。顧蕭知道,不逃避也不拒絕,任由這種方式滲透進他的成長,左右他的人格,久了,也能適應,也願意依附著母親的心願,朝著她指向的路,麻木的行進。
「寶貝,等你有了令我滿意的成績,我會貼在你枕頭正上方的牆面,讓你每晚帶著驕傲入睡。」
所以此刻映入眼中的,是被橘黃色獎狀圍困出的一小塊空白。
它磨成了顧蕭的自卑。
青川市的初夏始於五月,並不炎熱,但對於青春期好動的男孩們來說,不可避免要在體育課上淋漓大汗一番,也因此容易影響下一堂課的聽講狀態。
班裡「嗚嗚」的哄著快要散架的電風扇,白花花的卷子在桌面翻滾打轉,沒被壓重物的,順著湧動的氣流搖搖飄墜下來,落在顧蕭腳邊。
他伸手去撿,指尖擦過籃球鞋粗糙的料面。
「抱歉。」
顧蕭頓了頓,忽然生出一陣緊張。
是曾經刻意記住過的聲音。
言銘趕忙收回腳,搔了把濕漉漉的黑色短髮,皺起眉盯著白卷上那道礙眼的灰印,不好意思的舔了下嘴唇,彎腰拾起,一屁股坐上顧蕭前桌的座椅,拿出他鉛筆盒裡泛起糙毛的橡皮,細心擦抹。
顧蕭欲言又止,繼而目光移向明晃窗外,過了半晌,才道:「不用了,沒事。」
停下手裡的動作,言銘抬頭怔愣的看向他,視線灼烈,顯然聽見的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又或者說,是根本沒想到這人會開口同他講話。
「我還以為除了老師叫你回答問題,你不會和任何人多說一句話呢。」言銘笑道,繼續用橡皮一點點擦拭著那記髒印。
繃住嘴角,顧蕭眉心凜然,他有點後悔,認為自己著實不該貪圖這一嘴,貪圖這一次難得的接觸。
潛意識在心裡滋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顧蕭看著言銘,剛才的交集已經讓他在自己這裡有別於班裡的其他同學。
蕭珍不止一次告誡過顧蕭,老師是可以依賴的,書本才是夥伴,一切與學習無關的行為都是在浪費時間。學生時代的朋友毫無用處,既然沒有重要性,就不必牽扯心力維持這層可有可無的關係。
耀眼的未來是由分數和名次決定的,苦學是亙古不變的硬道理。
所以顧蕭的周圍永遠是一片真空。
言銘擦好試卷,將橡皮歸還原處,起身時什麼都沒再言,只是深深的看了顧蕭一眼,便走向自己的座位。
那是他們第一次接觸。
也是高二下半學期最後一次接觸。
臨近期末,文科三班爆發出一場不小的騷動,有流言說,學習委員從言銘的桌位裡發現了男男繪本,尺度之大,形態之惡劣,可能要面臨記過處分甚至是勸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