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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產生崇高的衝動。在李斯眼中,嬴政屬於人間,卻又遠高於人間。
話題從無意的閒談開始。
嬴政以指彈劍,有清越之聲,經久方息。嬴政目注長劍,面有傲色,道:&ldo;以長史之見,此劍如何?&rdo;
李斯不解其意,只好先以套話敷衍道:&ldo;吾王之劍,乃國之利器,非臣所敢置評。&rdo;
嬴政瞥了一眼李斯,似有不滿,又道:&ldo;寡人嘗聞,天下之劍,有三分之說,長史可知乎?&rdo;
李斯這時才品出些味道來,嬴政是在試探自己呢。於是說道:&ldo;臣聞諸莊周,劍可三分,乃天子之劍,諸侯之劍,庶人之劍也。&rdo;
&ldo;何為天子之劍?&rdo;
&ldo;據莊周所言,天子之劍,以燕谿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衛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鋏,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渤海,帶以常山,制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匡諸侯,天下服矣。此乃天子之劍也。&rdo;
嬴政嘆道:&ldo;莊周之言,不亦善哉!&rdo;
李斯道:&ldo;不然。莊周所言天子之劍,終為有形之物,非足以久恃也。&rdo;
嬴政一驚,道:&ldo;以長史之見,天子之劍又當如何?&rdo;
李斯微一沉吟,道:&ldo;臣以為,天子之劍,其要在不可見。無鋒而利,無鍔而剛,無脊而固,無鐔而威。天子穆穆,至高至大,方地為輿,圓天為蓋,其劍耿介,倚天之外,用則人不知,藏則人莫覺。無行無跡,無時無地,高懸如日月,不移如星辰。此劍上秉天意,下治萬民,持此以問天下,唯天子一人而已。&rdo;
嬴政默然色動,良久方道:&ldo;寡人久居深宮,無人教誨。昔日蘭池宮與長史初晤,始知天子之功。今日有幸,再蒙教誨,乃曉天子之道。長史如不棄寡人,請為客卿。&rdo;
此次召見的目的到這時方才揭曉。嬴政要拜李斯為客卿,適才的一番對話,權且當作一次小小的面試。
客卿相當於是秦王的私人顧問,對國家大小政事,都有指手畫腳的權力。而秦王所作的重大決定,一般也都會先來徵求客卿的意見。客卿一職有著優良的光榮傳統,秦國數任宰相都是從這個位子提拔上去的。因此,在朝廷官員看來,客卿完全可以稱為預備宰相。做上了客卿,離宰相也就不遠了。
【2名正則言順】
李斯做了客卿,等於半個臀部坐在了相位之上。然而,等他真正當上宰相,卻已是二十七年之後的事情。二十七年之後,他已經是一個六十四歲的垂暮老翁了。行百里者半九十,仕途何嘗不是如此。官位越高,再往上爬就越難,所花時間也越久。李斯從布衣爬到客卿,只花了七年;從客卿爬到宰相,卻用了二十七年。好在,他終於爬到了,抵達了夢想的終點。正如彼得拉克所言:&ldo;誰要是走了一整天,傍晚走到了,就該滿足了。&rdo;
張愛玲卻與彼得拉克路數不同,她有一句話:&ldo;出名須趁早。&rdo;然而,她出名早則早矣,晚景卻很是淒涼,不甚美妙。她過早地到達了人生的巔峰,以至於要用漫長的餘生來嘆息追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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