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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我身。剎那之間心神俱廢,知道那雙手已攬緊我,沒有任何緣由。

如此不點燈,不言聲,不思量,不追究,任其淪墮,任其失滅,只覺一種悽愴,卻不知這一刻的接近,我已盲了目,失了心。

又過去許久,終於迴轉過神,但室中已獨我一人。

我揀起燈,添油點亮,置於屏風前。恍恍惚惚疑心他方才並沒有來過,然而燈火照見的銅鏡中,一張臉已然高腫半面,頰上亦有掙扎中教釵尾劃破的血痕,約略寸長。孤坐於地,只是疼痛,漸而如覆寒冰一般的冷,冷入骨髓,就是抱緊雙臂也不能取來半分暖意。

再後來,起身汲水洗面,一遍一遍,直至雙手覆住臉,依緊石臺徐徐跪倒,一任指間不斷溢位的淚水被此夜黑暗緩緩風乾。

撲螢(1)

那夜之後一連數日,我都不曾見到鳳迦異。

他也沒有對我作出任何處置,只是遣婢女送來傷藥,說青奴夜間不小心跌傷了臉,總歸要好好調養,不可破相了去。

這說辭頗令人疑惑,卻不需我解釋半分。一時府中上下另眼待我,不知郎君本意為何。然而口口相傳中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那便是郎君從未像對待青奴一般對待其他女子,包括萬安公主。

自然也有侍女極為不滿,不屑道:“原來當初真是攀上了高枝。”

又有人用低微的聲音的道:“什麼高枝,終歸是個蠻地人。”

就這樣過了一段清閒時光,不需侍奉,不需勞碌,每日只是換藥、默坐。這樣彷彿又像了軟禁。但每隔一個時辰都會有侍女過來,有時送一卷書冊,有時送一盞碎冰蜜酥乳酪櫻桃,有時送一盒香藥。侍女放下東西又悄無聲息退去,留我在屏內玩味,這一頁詩章,這一粒櫻桃,這一種香餅。辰光輕易打發,也不覺難耐。

只是一日黃昏,鳳迦異竟獨自過來。

廊外一片僻靜。自他在迴廊的那段至他轉入屏風佇立半晌,我一直俯身垂頸,等待他可能施予的一切,鞭笞,痛責,裁決。

然而入耳卻是溫溫一聲:“怎麼不抬頭。”

緩目而視,剎那怔住——他一手執的,竟是那把失沒於永王府中秋宴會上粉黛膩脂的紫檀螺鈿五絃琵琶。

而他只是如往常一般微笑:“不認得了麼?”

“認得。”字字咬住,彷彿噙了萬千鈞的橄欖,墜得人抬不起頭,直不了目。

他不作聲,唯是銜著笑意,將琵琶遞近:“不要了麼?”

我驀然伏地:“奴婢草芥之身,命非由己,萬罪難贖。郎君究竟如何處置奴婢,便說了罷。郎君就不覺得……奴婢一日一日挨在府中,令郎君十分不悅麼?”

“咿,十分長進。”他怔了怔,居然含笑,“往日我倒是不認得你,還當你是連金鈴都系不穩的蠢人。誰想你這副利齒伶牙,委實韜晦。”

“是太子差你來?”他終於直問,語氣極淡。

我搖搖頭。

“那麼,只是太子詹事的意思了?”他微笑,“可羨太子幕下有如此忠臣。”

事已至此,並沒有隱瞞的必要。我輕輕點頭。

他忽而放了琵琶,伸出一手纂住我下頷,並不用力,只是端詳:“詹事大人倒真會唐突太子的美意,也真捨得。”

“我不殺你。”他鬆開手,冷冷一睨,“你不必總想著要我殺你。當然,我也不會傷害你。”

我不明其意,依舊冷目相對。

他笑了笑,舒開袍袖,靠著紙屏坐下來,閒問道:“你可知詹事大人的夫人怎麼過世?”我擺首,卻抬頭顧他。

他嘴角微牽,卻似與我漫敘家常:“昔日太子未及儲位,娶袞州都督韋元珪之女為孺人。入主東宮便以韋氏為太子妃。其時刑部尚書是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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