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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隨時可能衝上陸地席捲一切,守堤人堅持宣城,自己在夜晚聽到了河水裡傳出哭聲,有人發現渾濁的河水泛紅,便認定這是老天降下警示,預示著將有大災難降臨。
蒲州的百姓變得緊張而又敏感,寺院的香火變得更加旺盛,關帝像前,始終有信徒在磕頭祈禱。
伴隨著異相的,便是謠言。先是有人說大同在分田,把天潢貴胄的田地都分給了那些懶惰讒滑的刁民,小王爺出來阻攔,便被欽差范進打死了,讓百姓們人心惶惶。隨後又有人出來說,那些土地分給的都是朱家人,而小王爺也沒死。百姓們就更加無所適從,不知道該相信哪個。大家只是確認了一點,大同確實在分地,就是不知道誰分給誰。
再後來有行商帶來的訊息更為複雜,包括大同那邊的土地賦稅正策,人們可以不需要去服役,今後只交錢,就不必再去應官府的差,官差也沒有下鄉拉丁的權力。哪怕是打仗,也不能從民間強徵夫子,否則可以打死。
老百姓不敢相信這種好事,可又希望這是真的,於是關注程度更高。隨後一些謠言開始指向蒲州首善之家的張老員外,張家的人開始出來干預,兩方面發生了一些衝突。這些行商居然不是等閒之輩,與張家的衝突中沒落下風,而一向站在張家這邊的軍隊,這次則選擇了中立,讓本地的百姓聞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後世有人說起晉商,總是刻意把他們妖魔化,如同莫須有的文官集團一樣,成了負載世界之惡的容器,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一群人來爭奪。其實這個時代的晉商,也就是一群商賈。比起鑽天洞庭遍地徽,他們的影響力還有所欠缺,但是因為地緣的關係,承擔了九邊的軍糧運輸任務,因此提高了自身的影響力。
在邊軍裡他們確實有自己的人,但是如果認為他們因此就能號召邊軍起來造反,那就純屬想多。在一個國家的行政體系沒有崩潰之前,商賈根本不具備和朝廷對抗叫板的能力。晉商們會栽培自己的子弟讀書,進入體制,藉助權力為所欲為,又或者收買邊軍,為自己謀取利益。但以上這些的大前提,都是建立在規則之內的基礎上。
依靠財富構建起來的關係網,他們保證自己與權力有博弈的餘地,可是一旦朝廷真的下定決心動手,沒有商人敢因此就舉起反旗。那些收了錢或是依賴商賈提供物資的軍隊,平時可以為張家提供方便,或是幫著他們對付一些人甚至殺人,可是讓他們和朝廷對抗,那純粹是白日做夢。大家都是錢財交易,不會做這種找死的事。
作為張家家主的張允齡表現得倒是很淡定,每天例行伺候花草,然後招來幾個掌櫃問話,彷彿一切如常。只是不久之前去拜訪了同城而居的襄垣郡王,在用過酒席之後,趁著興致驅車田間,視察了自己的土地。
年邁的獅王依舊保持著威風,廣袤的領地上,佃戶肉袒深耕揮汗如雨,無一人敢冒犯家主,也無一人口吐怨言。當張允齡走到他們面前時,這些佃農都緊張的跪倒,恨不得親吻家主的靴子。
張允齡攙扶起幾個年紀最大的佃戶,詢問他們土地的情況收成如何,又問了莊頭管家對他們怎樣,再次闡明張家的租稅數字,防止管事從中做手腳,多收租稅。
老人跳下馬車,拉著這幾個老佃戶的手,來到田地裡,揮起鋤頭,自己也耕作了一番,出了一身的汗,但是神情很是愉悅。他與幾個老人一起回憶著這些土地開墾的過程,自己當初是如何帶著大家一鋤一鎬,把無主荒田變成了如今肥沃的田地。遇到災年,自己施捨了多少米糧,保證蒲州地面不會有人因災荒餓死。而在自己的兒子當上次輔之後,自己又如何保證張家的佃戶不需要承擔官府的徭役,即便是在山西局勢最危險的時候,張家的佃戶也不需要到邊關去應兵役。
他說的都是事實,幾個老農提起往事,也都感動得眼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