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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大頭弓著背點頭哈腰地給王探長倒茶,一邊奉承著:
「這說明上頭看重您,這案子該怎麼斷,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白向墨瞬間明白,這兩人這番對話的意圖——
有錢,就能洗脫嫌疑。
白向墨從前只在影視劇、文獻資料裡看到過民國時期的腐敗,現在親身體會到了。
他這一次不管有事沒事都要被刮一層皮。
在這司法公正得不到體現的,如果不能找到真正的殺人兇手,巡捕房為了交差,極有可能將他判定為殺人犯。
如果不拿錢開路,很可能就會成為替罪羊。
白向墨皺眉,作為一名法醫,極為厭憎這樣不公的行為。
這不僅讓無辜者蒙冤,還是對死者的極其不尊重,對兇手的仁慈。
惡不被制止和懲罰,是惡上加惡。
可他現在毫無辦法,生死都是個未知數。
「吱呀——」
金屬質地的厚重房門被開啟,一個頭上包著白色布巾的印度人走了進來,在王探長耳邊嘀咕了幾句。
「他孃的有完沒完了,還嫌不夠亂的,儘是沒事找事!」
王探長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啐了一口咒罵著。
「先把他送回牢房,我先去應付外頭不知所謂的人!這年頭是個人都騎到我們頭上撒野,這他孃的都第幾回了!」
王探長罵罵咧咧,帶著惱意離開了刑訊室,走到門口的時候不忘使了個眼色。
馮大頭心領神會,他將白向墨放了下來。
一離開繩子的拉扯,白向墨直接癱軟在地上。
「你說你,明明是個前途無量的大學生,為什麼要來受這個苦。」
馮大頭蹲了下來,從兜裡掏出一塊大洋,拿在手上把玩,意有所指地低聲道:
「我這個人特敬重讀書人,只要你有誠意,我一定會在探長面前為你說好話。是想在這裡繼續受苦,還是回家好吃好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馮大頭說完這些話,就把白向墨單獨關在一間陰森的牢房中。
牢房角落的尿桶散發著惡臭,老鼠在牆角肆無忌憚地遊逛,四周時不時響起古怪的哀嚎聲。
白向墨躺在雜草上,在腦中梳理著混亂的思緒,慢慢的找回原身的記憶。
白向墨並沒有殺人,他連張家都進不去。
張家公館是帶著花園的洋房,花園外有高高的鐵柵欄圍著,白向墨只能遠遠地看著。
只要進行現場勘察,透過腳印、指紋辨認等手段方式去確認,他的嫌疑就能排除。
如果警方能夠以探查真相為目的,那麼白向墨並不會太擔心。
可是……
剛才那兩個警察的表現,赤--裸裸地展現了這個時代的腐敗。
這些人並不是真的想要調查真相,他們只想從中牟利。
錢……
白向墨抿唇。
「石頭!」
一個女人哭著撲到鐵牢前,望著遍體鱗傷的白向墨,眼淚落得更厲害了。
「娘——」
白向墨自然地吐出這麼個字,不顧身體的疼痛從地上爬了起來,望著眼前憔悴的女人,眼眶頓時紅了。
原本只是身體疼痛,現在心臟也一抽一抽的。
林宛如,民國白向墨的母親,一個裹著小腳的舊式女人,現在身上還穿著舊式襖裙。
她平時很少出門,來到這樣的地方非常地拘謹和不適,一路走來都是低頭含胸,十分膽怯惶恐。
可當她看到白向墨的剎那,什麼都拋到了腦後。
白向墨看到林宛如的剎那,就明白這一切並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