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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子奇頓時覺得全身都鬆懈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ot;既然這樣,又何必要來呢?&ot;
亨特一家以極大的熱情迎接中國來的客人,當然不會像亨特所說的那樣像歡迎女王似的熱烈,卻也已經驚動了全家??其實,他們全家加上亨特也只有三個人。
亨特太太,一位挺&ot;富態&ot;的中國婦人,年紀約摸四十五六歲,胖墩墩的,穿著一條肥大的長裙,身材確顯得矮一些,但並不像亨特形容得那麼&ot;平庸&ot;??也許是他在中國學會了自謙。亨特太太的膚色淺褐,柳眉杏眼,眉弓略高,一眼可以看出是中國閩、粵一帶的血統。她匆匆地跑出門來,望著遠道歸來的丈夫,驚喜地叫著:&ot;噢,上帝,你總算回來了,沒有死在袁世凱的手裡!&ot;她對中國瞭解得太少了,不知道袁世凱已死了二十年,現在中國的戰爭和他沒有什麼瓜葛了。
&ot;爸爸!&ot;年輕的小亨特搶在媽媽的前邊,勾著沙蒙?亨特的脖子,&ot;為什麼不打個電報?我好去接您!&ot;
&ot;我自己也不知道哪天到家!&ot;老亨特慈愛地笑著,對兒子和太太說,&ot;這就是我尊貴的朋友&ot;
小亨特快活地嚷著,說的是不太熟練的中國話:&ot;我知道,一定是韓太太和韓先生!&ot;
玉兒的臉紅了。
韓子奇連忙解釋:&ot;不,這是我的師妹梁冰玉&ot;
&ot;師妹?什麼是師妹?&ot;小亨特仍然聽不明白。
&ot;是韓先生師傅的女兒,同時也是韓太太的妹妹,&ot;沙蒙?亨特只好這樣詳細解釋,並且埋怨兒子,&ot;你莽莽撞撞地,弄錯了,應該向梁小姐道歉!&ot;
&ot;很抱歉,梁小姐,韓先生!我父親的信裡沒有說清楚,&ot;小亨特並不覺得尷尬,還是那樣談笑自如,&ot;不過我是衷心歡迎你們的,特別是這位美麗的小姐,上帝可以做證!&ot;
他熱情地向玉兒伸出手去,玉兒勉強地和他握了一下,這個白面板、高鼻樑、黑頭髮、黑眼睛的小夥子,第一次見面卻沒有使她感到親切。
&ot;我叫奧立佛,&ot;他又殷勤地和韓子奇握手,&ot;歡迎您,中國的&039;玉王&039;!&ot;
一聲&ot;玉王&ot;,使韓子奇心中一震,剛才的小小的不愉快立即被抵消了,他突然感到經過兩個多月海上旅行之後的一絲快慰。
亨特太太這才插上嘴和客人說話:&ot;請進去吧,韓先生、梁小姐!&ot;
韓子奇覺得她的口音有些耳熟:&ot;亨特太太的府上是?&ot;
&ot;祖籍漳州,&ot;亨特太太說,&ot;不過我是出生在倫敦的,從來也沒有回過老家,中國字認得也不多,只是小時候跟父母學說一點國語&ot;
&ot;您的國語還是帶閩南口音啊!敝鄉原是泉州,我們還是鄉親呢!&ot;
&ot;是嗎?那就是我&039;孃家&039;的人啦!&ot;
這意外的同鄉之誼,使亨特太太和韓子奇都喚起對故鄉的深切情感,&ot;請坐,請坐,家鄉人!&ot;亨特太太格外興奮。
亨特家的客廳是個中、西參半的&ot;混血兒&ot;:西式的大壁爐、枝形吊燈和維多利亞時代的沙發,與明式的硬木桌椅、百寶格硬木櫃並存,很像沙蒙?亨特在北平的住所。韓子奇和玉兒坐在硬木椅上,覺得還有幾分像在中國。亨特太太捧上茶來,竟也是中國的青花瓷蓋碗兒,韓子奇端起來,親切地抿了一口,裡面泡的是福建的&ot;鐵觀音&ot;,勁兒夠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