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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兩個年輕的姑娘走出了&ot;博雅&ot;宅那陰沉沉的大門,這是鄭曉京和羅秀竹。她們臉上籠罩著陰雲,依原路再趕回燕園。來時,帶著全班師生十六個人的十六個問號;去時,帶回韓太太交給她們的一個驚嘆號。
楚雁潮正在二十七齋樓前徘徊,顯然是在等著她們回來。
&ot;怎麼樣?&ot;他急切地迎上去,&ot;韓新月的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她父親&ot;
還沒有任何一個學生的家長使他這樣焦灼地關切!也許是因為他從韓新月的口中所感知的那位父親太好了吧?新月千萬別失去父親,千萬別遭受那種痛苦!人,不能沒有父親,不能
但是,鄭曉京和羅秀竹的回答卻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ot;心臟病?她自己心力衰竭?&ot;楚雁潮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ot;她媽媽親自告訴我們的嘛!&ot;羅秀竹說,擦著滿臉的汗。
&ot;你們為什麼不到醫院去看看她?&ot;楚雁潮覺得這兩個學生頭腦太簡單了,跑了那麼遠的路,竟然只帶回來這麼幾句話,他需要知道的比這還要多得多!
&ot;她媽媽說,&ot;鄭曉京氣喘吁吁地向老師解釋,&ot;韓新月已經送到病房住院了,今天不是探視時間,根本不讓進!&ot;
&ot;什麼時候可以探視?&ot;
&ot;每週二、四、六下午,其實明天就可以,&ot;羅秀竹搶著說,&ot;我們真趕得不湊巧,要是明天去就好了!&ot;
&ot;噢!&ot;楚雁潮說,&ot;你們已經跑得很辛苦了,快去吃晚飯吧,食堂都快關門了。今天的晚自習,你們兩個要放下一切功課,好好休息,一定要休息!&ot;
楚雁潮默默地走回備齋。
他在自己的書桌前坐下來,開啟檯燈。
桌上還擺著魯迅的《鑄劍》,沒有譯完。他最近太忙了,面臨&ot;五一&ot;和&ot;五四&ot;,從學校到西語繫到他所負責的那個班,都有許許多多的會要開,他既是英語教師,又是班主任,哪一件事兒幾乎都要掛上他,而凡是他參與了的工作,他都本能地認真去做,這就把業餘時間全占上了,一篇萬字左右的小說,就拖到現在還沒有譯完,到&ot;哈哈愛兮愛乎愛乎&ot;就停下了。
他攤開稿紙,想繼續譯下去。這首歌很不好譯,它的節奏感很強,歌詞卻撲朔迷離、恍恍惚惚,令人似懂非懂。小說裡邊就稱它是&ot;胡謅的歌&ot;,魯迅生前也曾在給友人的信中說過:&ot;那裡面的歌,意思都不明顯,因為是奇怪的人和頭顱唱出來的歌,我們這種普通人是難以理解的。&ot;魯迅當然決不可能不理解自己的作品,這首歌悲壯、蒼涼又充滿了熾烈的感情,讓讀者不禁擊節而和,感嘆?欷。但它的外表卻又是荒誕的,魯迅把深意藏在荒誕之中,造成一種介乎可解與不可解之間的強烈的藝術效果,也許正像莎翁筆下的丹麥王子那顛三倒四卻又撼人心魄的&ot;瘋話&ot;?
油印的劇本《哈姆雷特》就擺在他的面前。他放下稿紙,隨手翻開劇本。自從鄭曉京送來,他還沒有來得及仔細地、從頭到尾地看一遍。隨便翻到一頁,剛剛看到&ot;莪菲莉婭&ot;這個名字,他的手就停下了。劇本上浮現出新月的形象,靜靜地看著他,臉上蒙著一層淡淡的哀愁不對,她不應該是一個悲哀的形象!不應該!她離開學校已經三天了,三天來,他沒有在英語課上看到她那專注聽講的神情,也沒有在未名湖畔看到她那一邊捧讀一邊徐徐踱步的身影,更沒有聽到她叩響這間書齋的小門,叫一聲:&ot;楚老師&ot;這三天,顯得很長,甚至比那一個月的寒假還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