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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亦清還是悶聲不響。不是他沒有這般手藝,而是深知這件活兒的費工費時,少說也要花費三年的工夫。三年只做這一件兒,居家老小吃什麼?
剛做門徒的韓子奇並不知道師傅的意思,他被面前的圖畫和蒲緩昌誘人的演說激起一股創造的慾望,插嘴說:&ot;師傅,這活兒,您做得了!再說,咱爺兒倆有兩雙手呢!&ot;
梁亦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心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你懂得什麼!
蒲綬昌眼看請將不成,便轉而激將,一面慢吞吞地卷著那幅《鄭和航海圖》,一邊嘆著氣說:&ot;既然梁老闆有難處,我就只好另請高明瞭!本來,亨特先生也並沒有指名請某人來做,他要的就是好活兒;我是看在咱們多年的交情,不能不先問問梁老闆;要不然,病篤亂投醫,有奶便是娘,就顯著我蒲某人不仗義了!怎麼著,梁老闆?那我就&ot;
&ot;等等!&ot;梁亦清突然按住他的手,&ot;這畫兒,您擱下吧!&ot;
蒲綬昌笑了:&ot;到底是梁老闆胸有城府!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您還拿我一手兒啊?沒說的,價錢上好商量!不瞞您說,我今兒個把訂錢都給您帶來了,這六百塊現大洋,您先花著,等活兒完了,再清帳!&ot;
說著,便把一包沉甸甸的袁大頭從包裡取出來,擱在桌上。梁亦清就讓韓子奇收起來。雖然蒲緩昌嘴裡說&ot;好商量&ot;,實際上把價錢已經定下來了,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按照慣例是預付三成訂錢,蒲綬昌給了六百,梁亦清心裡一算就出來了,這件活兒總共值兩千塊現大洋。
&ot;梁老闆,要是您也覺得合適,&ot;蒲綬昌又從身上拿出早已寫好的、一式兩份的合同,&ot;就立個字據吧?按說,憑咱們的交情,過去小小不言的來往,都不用簽字畫押的,可這一回,我也是含著老本兒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空口無憑,還是立約為證,親兄弟,明算帳,先小人,後君子,日後錢貨兩清,大家都圓滿,啊?&ot;
梁亦清不覺一愣。按照玉器行業不成文的慣例,玉件、玉材的買、賣,乃至來料加工,歷來不立字據,全憑口頭協議,&ot;牙齒當金使&ot;,&ot;君子一諾重千金&ot;,絕無反悔一說。蒲老闆這是唱的哪一齣?莫不是怕我砸了他的買賣?不過這也難怪,這麼個大件兒,不是鬧著玩兒的,蒲老闆怕有閃失,得給自個兒留條後路。梁亦清微微一笑,心裡說:要做好這件《鄭和航海圖》大玉雕,自然是不容易,但憑我&ot;玉器梁&ot;世代相傳的絕技,倒不信啃不下這塊硬骨頭,有道是&ot;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兒&ot;,咱們試巴試巴!想到這裡,心裡倒踏實下來,伸手接過合同看了看,隔三差五地也大概齊看懂了上面的意思:照圖琢玉,現洋兩千,三年為限,按期交貨,任何一方擅自毀約,賠償對方一切損失,等等。這個蒲老闆,真是個皮笊籬,滴水不漏,他連工期都估計得和梁亦清心裡想的完全一樣,也確實是個行家!
梁亦清二話不說,就在上面歪歪斜斜地寫上自己的名字,接受了薄緩昌壓在他肩頭的千斤重擔。
蒲緩昌長出了一口氣,放心地走了。
&ot;師傅,這活兒&ot;韓子奇迫不及待地想聽聽師傅的想法兒,他看得出來,師傅接這活兒的態度雖然十分謹慎,卻是有把握的,他跟著師傅完成這條&ot;寶船&ot;,一定會學到許許多多的本領。
&ot;這是件要命的活兒!我得把看家的能耐都使上!&ot;梁亦清皺著眉頭說。
&ot;那當然,奇珍齋的老字號,就靠&ot;
&ot;不,我應這活兒,一不是為了保住奇珍齋的招牌,逞能;二不是貪圖他給的這個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