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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娜死去已有一段時間。我想起塞在她辦公室門縫裡的那四張便條,看來那天早晨的某個時候她就已經保持這個姿勢了。這很容易計算。我的表顯示現在是傍晚6:45,漢娜錯過的第一個預約大概是十小時前,即上午9點。我早期曾做過不長時間的驗屍官調查員,懂得了一些小知識,屍體在室溫下會以大約每小時一度的速度降溫。我估計剛才指尖感覺到的溫度比我的體溫足足低了十度。
但我知道也可能略高或略低。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面我的經驗還是有限的。我把死亡時間的可能性放寬到前一天晚上,試圖回想從一個人死去到屍體發出惡臭大約得過多久。但想不起來。
我有意識地輕輕吸氣,就好像從沒呼吸過這間房間裡的空氣似的。空氣很不新鮮,還有股酸味,惟一讓我覺得不對勁的便是那股尿味。
我知道驗屍官推算死亡時間會計算飛行昆蟲及其卵和蛆的生命週期,但我立即決定把那些昆蟲學方面的計算留給他們去做。
我也足夠清醒,知道自己一直在胡思亂想,這樣就不用強迫自己去面對事實:我竟然獨自和一位朋友的屍體待在她的辦公室裡。
身後傳來沖馬桶的聲音,緊接著是水流聲、開門聲和走廊裡熟悉的腳步聲。黛安娜顯然忘了這兒不止我們兩個人,她大叫道,&ldo;漢娜不在那兒,可我憋不住了。&rdo;
我退出房間,看見黛安娜正從洗手間走回來。我們四目相對,我的表情讓她警惕起來,並迅速變為震驚。我擋在瑪麗&iddot;布萊克辦公室門前,一把抱住黛安娜,不讓她進去。我貼著她的頭髮,低聲說,&ldo;你的朋友死了。我非常,非常難過。&rdo;
黛安娜聽到了我的話,喉嚨裡發出悲慟又令人心酸的聲音。接受現實,拒絕接受現實,以及最初難以置信的悲傷,都融合為長久而憂傷的哀號。
我抬起頭,發現那位&ldo;奇多&rdo;女士正站在走廊另一端,眼淚從她臉上滑下。從臉頰上鮮亮的橙色痕跡,看得出她曾經想拭去悲傷。
但是沒有成功。
3
黛安娜和我都趕不及回家吃晚飯了。
我費盡全力才把黛安娜從她朋友那僵硬的身體旁拉開‐‐我還是無法稱其為屍體‐‐又
使出渾身解數才說服了黛安娜和&ldo;奇多&rdo;女士到屋子外面等警察來。
漢娜的死令我震驚,但與黛安娜或是漢娜的病人相比,我失去的根本算不了什麼。我不斷告訴自己,我不久就可以振作起來。
但黛安娜現在就需要振作。
我用手機撥打了911,與黛安娜一起無助地站在屋前的走道上,她說,&ldo;我不想留下漢娜一個人。她不應該一個人待著。讓我進去陪陪她。求你了。這有什麼不好呢?&rdo;
我緊緊抱著她的肩膀,低聲回應了她的請求,但現在已記不清說了些什麼。我緊緊抱住黛安娜,再次強調:她不應該回屋去。
如果漢娜是在家裡病死的,我會領著黛安娜到她朋友的床邊,絕對不會阻止她。但現在很明顯,漢娜很奇怪地死在了同事的辦公室裡。以前當驗屍官調查員時積累的經驗告訴我,在一切水落石出以前,事故現場應當維持原樣。
三件事在我腦海中不斷重現。
漢娜死在瑪麗&iddot;布萊克的辦公室裡,而不是她自己的辦公室。
漢娜的手提包在自己的辦公室地板中央。
她的襯衫被向上折起塞在了胸罩下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那位一頭鬈髮的女士走到一邊,脫掉鞋子。她坐在屋前通往木質走廊的樓梯上,雙手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