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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俞德宸如何說,到了初六,江蒼與沈惜還是如期在他們的宅院裡成了親。
孫德彧喝完江蒼的喜酒,到最後都沒見輿情司來人。
“啊,師兄果然猜錯了。”
孫德彧醉得趴在林子肩上,道:“林哥哥,你怎麼能重用我師兄呢?他眼光不行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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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中,紅燭搖晃。
江蒼掀了蓋頭,坐在榻邊,有些緊張。
“官人。”
“嗯?”
沈惜猶豫著,道:“大姐讓我不必告訴你,但……前些日子,輿情司找我談過一次。”
江蒼一愣。
“我確實是未出閣就贖身了,但不是自贖的。”沈惜低下頭,道:“是宋廷官員贖的,他們讓我北上,偷火器的圖紙、打聽朝廷的意圖、收買朝廷的官員,但我什麼都沒做,我一開始是想接近你。你帶我見小道士那次是我離武研院最近的一次。但那天……那天我握著你的手,是因為真的不想再回臨安……我在長安,見到了你姐姐,見到了嚴相公,還有你,我很想要留下來。”
紅燭照著江蒼的臉,他似在發呆,沒有回答。
沈惜有些緊張,道:“一開始,我是在故意附和你的觀念。但你說‘人無貴賤’,說到我的心裡,我……那時就真的仰慕於你。對不起,我不該瞞你,因為我很怕……”
她緊緊攥著紅綢,害怕江蒼生氣而起身離開。
很久之後,江蒼握住了她的手。
“我很小的時候就隨在陛下身邊,旁人都追隨他建功立業,但我卻更留意他閒聊時說的一些話,應該說是……思想。”江蒼低聲道:“認識你之前,我很孤獨,他們都上戰陣,彷彿我是懦夫。”
“你不是懦夫,你也不會孤獨,我相信總有一天世人會理解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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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統二十六年,京城。
李瑕看著手中的辭呈,道:“朕本以為,你能任一屆宰執。”
“陛下缺的從不是能處理政務的宰執。”江蒼是四十出頭的年紀,正值壯年,長鬚翩翩,在殿下一揖到地,應道:“陛下神姿天縱,有無盡抱負,有無窮英略……”
“說人話吧。”
“如今這天下,有人守國,有人開疆,卻少有人像臣這樣從小就在琢磨陛下的思想,臣覺得陛下的思想是個寶藏。臣想遊歷天下,觀察民俗,再回鄉辦報、寫書,為後世將這個寶藏開採出來。”
“那朕要不要把腦袋開啟給你看看?”
江蒼嚇了一跳,道:“陛下一定是在與臣說笑。”
“你確定格物院無你,不會有影響?”
“陛下不可小瞧了年輕人的才智,臣已不能應付他們,才是臣告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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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統三十九年,川蜀,慶符。
“賣報,賣報,最新的民學報,天花疫苗詳解、新大陸物產介紹、符江書院擴招……”
騎著二輪車的婦人一邊吆喝著一邊駛過長街。
城門處,有老儒怒氣衝衝地揮手大罵道:“江樂山在哪?老夫要與他當面辯論!”
一對五十多歲的夫妻從城外採藥回來,見此情形,繞道走開。
“吳伯清既然真來了,你不與他辯一辯?”沈惜問道。
江蒼一手柱著柺杖,從容而行,道:“這些程朱理學的大家要的是世俗皆按他們的主張,那隻要時人眼界開闊,思想百花齊放,他們便算輸了,還辯什麼?”
“真理越辯越明嘛。”
“你這老婦。”江蒼笑了笑,最後道:“境界比我還高了。”
“可見學無貴賤,只看用功於否。”沈惜道:“我比你用功,境界當然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