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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娜佳從布良斯克被趕到了德國。她的母親、兩個兄弟和丈夫科利亞留在了俄國。丈夫在部隊當兵。
她的呼吸弄得我的耳朵發癢。我微笑著聽她說話。後來我怕她生氣，便把頭稍微移開了點。可是她跟我貼得更近了，她的呼吸又弄得我的耳朵發癢，我禁不住又笑了起來。
&ldo;我們家很乾淨，房子用主牆隔成了兩間，&rdo;娜佳低語道。&ldo;窗外種著天竺葵，還有兩棵榕樹。我們還種了一棵檸檬樹，可是叫弟弟碰斷了。他夜裡去穿堂喝水，不小心把它碰斷了。我們又換了一隻桶栽下去，可還是枯死了。&rdo;
&ldo;大概傷著樹根了。&rdo;我說。
&ldo;當然是傷著樹根了，&rdo;娜佳高興地說，&ldo;那還用說？我們想再買棵新樹苗，可是戰爭爆發了。&rdo;
&ldo;打完仗再買吧。&rdo;
娜佳立刻哭了起來。
&ldo;別哭，&rdo;我央求道，&ldo;不應該哭。你在這兒受氣嗎？&rdo;
她搖搖頭。
&ldo;不受氣，&rdo;她說，&ldo;這個德國女人心還挺好。也不打人。只是她那個男孩有時往我身上扔石塊。不過也沒什麼。別人家更糟。咱們別說他們了，&rdo;她不哭了，求我道：&ldo;你講講咱們人的情況吧。&rdo;
&ldo;好吧。&rdo;
&ldo;講講家裡的事。&rdo;
&ldo;好吧。&rdo;
&ldo;你家也有花吧？&rdo;
&ldo;有。龍舌蘭。&rdo;
娜佳笑了：&ldo;那是什麼樣的花？&rdo;
&ldo;帶刺的。能醫百病呢。&rdo;
&ldo;真的？&rdo;
&ldo;真的。&rdo;
&ldo;我信。你成家了嗎？&rdo;
&ldo;沒有。&rdo;
&ldo;把未婚妻丟下了？&rdo;
&ldo;沒有。&rdo;
&ldo;我的科利亞很漂亮。一頭淡褐色的鬈髮，柔軟極了。他心地好，所以頭髮才這麼柔軟。&rdo;
……天亮前我又上路了。為了讓我能夠判定方向，她指給我一條通向岔道口的近路。她吻了吻我，含著淚笑了笑。
&ldo;你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嗎？&rdo;我問。
&ldo;怎麼會不知道！叫娜佳，我對你說過。&rdo;
&ldo;不對，&rdo;我撫摸著她的頭、肩和粗糙、勞累的手。&ldo;不對，你不叫娜佳，你叫娜傑日達。懂嗎，娜傑日達。&rdo;
從這裡到波蘭邊境還有五十公里左右的路程，至多一百公里。我順著河邊走。這是一條大河。我已經在河邊走了一整天。我想找個渡口。
認真的德國人不象我們俄國人，沒有在岸邊留下渡船。他們綽起撐杆，把船一撐就走了。船是跑不了的──第二天就會有人把船又劃回來了。船的主人嘟噥著，奇怪自己的船不見了，可是過後又喜出望外：真是一件奇遇。我們也喜歡奇遇，但是一定得有個好的結局。
天快亮的時候，我在一片灰濛濛的晨霧中發現一座橋。在河的對岸有一座小城。
&ldo;我得等到天亮，先在樹林裡睡一覺，夜裡再到對岸去，&rdo;我一邊想一邊機械地把手伸進衣袋裡掏土豆。衣袋空空的。我自己的乾糧吃完了。娜佳給了我幾塊麵包，一小塊乾酪，一些香腸皮。我盡情享用了兩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