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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葛瑞格利來說,這是個很深很長的夢。
像是在風后追逐的感覺,靈魂漂流在金色的廣袤洪波中,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生命的概念,也像絲巾在深海里漂浮,受那兩股力量拉扯,人類引以為傲的頑強意志在它們面前是如此微渺,它們緩慢卻無可阻擋的,把他整個身心都拆散開,成為屬於‘尖頂’的一部分。
更像是整個世界終結後的感覺。
“你是純淨者與墮落者結合誕下的實體,既容易墮落,又有可能被拯救。你如果墮落,必是由於心裡的迷惘,而獲得拯救是因為選擇了理性,但你靈魂中雜質的部分也會隨之脫離,昇華總是伴隨痛苦。”
輝光的奔湧變得滯澀,似乎在思考:
“我沒有能力決定你,向我提出問題吧,為了你,世界此刻正齊聚傾聽。”
他問:“我已屬於你,你為什麼不自己去拿到答案。”
“在輝光看來,靈魂本身就是疑問的集合體,”它說,“我知道你的所有疑問,但在你決定前,每個疑問都是平等的重大,只有你選擇了它,它才會變得有意義且獨一無二,你們才會彼此需要,像那名王子馴養狐狸。”
“可我很害怕,我害怕我的疑問沒有答案,你能保證你有足夠的能力可以解答它麼?”
“疑問一旦被你選中,它就將成為你的迷惘,成為橫隔你與整個世界的唯一阻礙,我不解答迷惘,它必須由你自己親自去解答。我只會以問題決定你的歸宿。”
“其實我沒有想要知道答案的問題。”
“請坦率。”
“如果非要選一個,那麼請告訴我……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是了,‘死神’的判斷沒有錯,你確實該屬於‘高牆之都’。”
“很遺憾,你不屬於我這邊,但也很幸運,你好歹不屬於它那邊。”
“那麼,請你離開‘光界’吧。”
周遭安靜下來,他感到來自剝離的疼痛,緊接著一股直刺靈魂的深寒籠罩住了他。
他向下墜落,不過沒有墜落多久便被積雪接住了。
血色的太陽掛在瘮人幽暗的天空,風雪席捲這個世界,無止無休。
世界盡頭矗立著四堵漆黑的高牆,它高到仰頭望不到頂,遠到左右看不見邊,深到釘達地獄的邊界。
周圍如墳墓般靜謐,唯有死者們微弱的相互擠壓的皮肉蠕溺或可聞,數以億萬沒有嘴鼻口眼耳,沒有五官的無面雪白死者傾軋著彼此,構成歎為觀止的悚然人梯去攀爬那高聳無盡的黑牆,人梯在一次又一次無功而返下崩潰,死者們的肢體摧枯拉朽的坍塌,一雙雙鮮紅的手,不甘地朝天空伸去,新的死者站在舊的血潮上再次重構起人梯,它們就這樣重複不斷彷彿浪湧般去衝擊黑牆,它們衝擊著,攀爬著,即使它們知道這樣的舉動不過是徒勞,也還是不斷妄圖去逾越那牆,即使它們明知黑牆的名字叫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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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瑞格利醒過來。
睜眼是陌生的毛氈,晨光透過敞開的正方結構天窗,四角都綴著繩子。
真安靜啊,葛瑞格利剛生出這個想法,進門的布簾就掀開了,上面掛著的小銅鈴輕輕響起來,吊線用五彩搓花繩,甚是好看。
“酋子你醒了,”女人在床邊坐下,手輕撫他的額頭,“拉奧揹你過來的時候,你一身是血,我嚇壞了,止不住地哭,後面仔細看才發現,這些血都是別人的。”
她頓了一下,又苦澀的笑起來:“每次拉奧帶人回來,都是隔天就……魂歸了。”
“對不起,阿母,我總是讓你擔心。”葛瑞格利低聲說,他還是沒什麼氣力。
他那位據說身份尊貴的人類生母,在生下他沒多久就自盡了,賽義達不是個柔情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