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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事論事,蘇家夫婦的確矯情了些。
當初明明是他們找上蘇公子的,如今兒子媳婦想開了要順遂他們的心意,將懷著私生子的女人光明正大接進門,老人家反倒擺起了架子,作出看不慣小輩輕浮做派,小懲大誡的姿態來。
最該喊冤叫屈的嶽淡然,最後卻像個逆來順受的啞巴一樣陪人受過,忍受著藥王莊上下各色指摘的眼光和不甚低聲的碎語,摟扶著身子本就熬到虛弱,隨時預備發昏的蘇丹青,跪在藥王莊的正堂門口,等待蘇家夫婦“回心轉意”。
嶽淡然不是猜不出蘇莊主與蘇夫人此舉的用意。
等到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歐陽維終於登了正堂的門,跑來為人求情,嶽淡然才如釋重負。
可見到他的那一刻,肩上又似壓上了千斤物。
昨晚對面相持在月華下,他的眼中還有一絲清澈,如今卻只剩不明緣由的陰霾;邁進房中的步子明明是輕快的,每一腳卻都像踏在她身上,殘忍決絕。
嶽淡然眼看他由遠及近地走來,不知不覺就看的發了呆;直到蘇丹青昏在她懷裡,她才收了無禮冒犯的目光。
歐陽維從跪著的兩人身邊經過,看都沒看她一眼。
嶽淡然的心莫名就痛不可言。
歐陽維進正堂不出一刻,已跪腫了膝蓋的蘇丹青與嶽淡然終於也被招進房。
嶽淡然一進門就感覺到了歐陽維身上散發出的沖天寒意,偷眼去瞧,他卻並沒有看她。
過往他看向她時露出的或審視或戲謔的表情,都已看不見,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我和你爹商量過了,殿下也首肯,你們夫妻預備預備,擇日將嶽小姐娶進門吧。”
嶽淡然喏喏應聲,蘇丹青卻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
蘇夫人礙著蘇公子的身子,將前先預備的嚴厲說辭都硬嚥了,“婚事從簡,名分卻不能不定。思卿是大家閨秀,又是淡然的姐姐,進家門自然是要明媒正娶的。”
蘇公子原本就跪倒的身子全都俯下去,“孩兒不答應。”
蘇夫人之前大約沒料到提出反對的會是蘇丹青,一時吃驚說不出話;蘇千順看了維王殿下一眼,皺著眉頭向蘇公子問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不答應?”
“太委屈淡然了……我不答應。”
蘇夫人七竅生煙,“女人委屈不委屈都看命,她命不好怪得了別人?你爹怎麼就沒娶別人?你爺爺怎麼就沒娶別人?”
蘇丹青流了兩行淚,“娘說的對,都是我的錯,只不過……”
“不過什麼?”
“孩兒這一生明媒正娶的只有淡然一人,若思卿在意名分,恕我無能為力。”
蘇千順瞥見維王殿下由灰變黑的臉色,嚇得大氣也不敢出;蘇夫人拿出脾氣,聲色俱厲地呵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
嶽淡然拉住蘇丹青,示意他不要再說;蘇公子卻掙脫她的手,“當初同我指腹為婚的是思卿,我對她也一見鍾情。之後陰差陽錯,娶的是淡然,三年來舉案齊眉,琴瑟和諧,情義早比當年小兒女的晨昏悸動深厚的多。我做出那種事,已很是對不起淡然,要是連她正妻的名分都保不住,豈不成了無情無義的無恥之徒……”
不等莊主夫婦接話,原本緘口無言的歐陽維就插嘴冷笑道,“女人在乎的從來不是名分,丹青又何必在細枝末節上計較,不管你給思卿什麼名分,她都註定要跟你一輩子,你對你的正妻,恐怕再也擔不起有情有義這四個字了。”
聽起來是冠冕堂皇的勸說,言辭間卻有說不出的諷刺。
嶽淡然望向歐陽維,見他神色並無二致,似乎只是就事論事。
蘇公子被刺的啞口無言,卻還固執地不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