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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裡又開起蒼茫的暮靄。夜將臨,槍聲卻仍在峽谷中迴響著。直到濃重的夜色象巨大的帷幕,低低地覆蓋了黃崖山的大小山頭時,槍聲才漸漸稀疏下來。而這時人們才發現,天上不知啥時又下起了雪,才又聽到枯樹落葉間發出的籟籟的落雪聲。
三
十七日清晨,雪花仍在不緊不慢地飄落。一夜風雪,山裡山外變得白茫茫的一色。白了天,白了地,白了山,白了溝,連甕圪廊溝谷裡橫七豎八的日軍屍體,也被卷進溝底的厚厚的白雪掩埋了,連同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和臭氣。
天剛朧明時,山地聯隊長就集合了他的部隊,開始準備對甕圪廊發起新的攻勢。
昨夜,山地受到了板垣師團長嚴厲的訓斥。板垣拿他與葛木相比,說葛木起碼佔領了一個高地和一條深溝,而你山地,五天來卻未能突進一步。山地的臉當時脹成了一塊豬肝。他偷眼看看身旁站著的葛木,葛木挎著一條受傷的胳膊,一隻皮鞋開了花,隱約地露出兩個骯髒的腳趾。在板垣批評山地的時候,葛夫挺起身子,臉上煥發出一種驕傲的光芒。好像板垣對山地的批評,就是對他的最好獎賞。那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叫山地不免有些氣惱。板垣對山地說:&ldo;明天你再拿不下南口甕圪廊,就用這把刀,&rdo;板垣指指山地腰掛的指揮刀,&ldo;就用這把刀,結束你這條無聊的生命吧!&rdo;板垣說話的聲調不高,卻含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
山地一夜翻騰得沒有睡好,卻也想不出什麼高招來。不過,這一夜山地也想通了:戰爭,原來就是這麼回事,戰爭就好像是一個墓穴,自己在這個墓穴裡已生活很久了,不也是早已死了的嗎?而現在活著的,只不過是一個灌注了魔力的軀殼,一具行屍走肉而已。難道還害怕重死一次嗎?
山地已將死置之度外。
一夜之間,山地體內的魔力又好似增加了幾倍。山地命令所有的火炮都拖到前沿陣地,所有的炮口都對著甕圪廊那張開的黑呼呼的大嘴巴。山地拔出指揮刀,用一條潔白的綢綾擦拭著,直到將冰冷的刀背磨得發熱。隨後把指揮刀凌空一劈,聲嘶力竭地吼道:&ldo;開炮!&rdo;
炮擊整整半個小時,炮彈將甕圪廊崖頭轟得百孔千瘡,滿目焦黑。山地想,你就是鋼打鐵鑄的也該熔化了!
炮擊過後,山地發出進攻的命令。日軍士兵便一路嚎叫著、簇擁著,衝進了甕圪廊。這是一群因為失敗反而對戰爭的勇氣和狂熱增加十倍的瘋狂士兵,他們也和山地一樣,作出了為天皇而獻身捐軀的準備。山地手提洋刀督後,五尺白綾在他的肩上瀟灑地垂吊著。日軍很快地衝到斷橋前的石梯下面,而沖在最前頭計程車兵,卻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似乎在等待崖頭上砸下可愛的滾雷炸彈來……
然而,崖頭上聲息皆無,山谷裡一片死寂。
所有的日軍士兵都愣住了。他們已經習慣了廝殺,聽慣了爆炸聲,看慣了鮮血和死屍,就像吃飯必須有的調味佐料一樣。而這些東西一旦消失,就立刻顯出與他們的英勇和頑強是何等的不協調。一時間,崖下的日軍傻了似的,不知所措。
山地大駭。
他抬頭看看天,天上的雪花像一片片弔喪的紙錢,在往下灑落。兩壁千仞危巖,一塊塊千奇百怪的巨石,如同一個個面目猙獰的魔鬼,正俯身透視著他們這些可憐犧惶的小毛毛蟲。山地彷彿覺得是進入了地獄。
山地困惑了足足有一分鐘,才清醒過來。他又揮舞起指揮刀,一聲大吼:&ldo;壓格幾!&rdo;
這是衝出地獄的呼號。丟了魂的日本兵這才還了陽,爭先恐後地擁上石梯。
山地部隊佔領了南口陣地。
南口陣地此時已空無一人。那些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