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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也像西邊一樣,是無窮的白水。車行兩點多鐘,貝加爾湖依然在窗外;天是黑透了,我走進屋內,到底不知什麼時候完的。
在歐亞兩洲交界處,有一段路頗有些中國意境,綿延不斷的青山與悠然流著的河水,在幾里路中只隨意曲了幾曲。山高而峻,不見多少峰巒,如削成的一座大圍屏。車在山下沿著河走;河岸也是高峻,水像突然掉下去似的。從山頂到河面,是整整齊齊的兩疊;除曲了那幾曲外,這幾里路中都是整齊的。整齊雖已是西方的好處,但那高深卻還近乎中國的山水詩或山水畫。河中見一狹狹的小舟,一個人坐著緩緩地划槳,那船和人都是灰暗的顏色;這才真是中國畫了。
車中一間屋睡四個人,而我們只有三個。上車時想著能老佔著一間屋就好。但晚上便來了一個女人,像是做工的或種地的。她坦然睡了上鋪;這在國內是不會有的——我們不但是三個男人,並且是三個外國人!第二天她下車了,來的是三等車中唯一的紳士;他大概因為晚上我們出入拉門,擾他清夢,下一天搬到別屋裡去。以後來的是兵,兵,兵!我們都說與兵有緣分呢。最後來了經濟學博士,他的名字,我還記得,是約瑟,是玩紙牌時要按名記分,他告訴我們的。從前來者都只說俄國話,我們偶然也能答應一兩個字;是從萬國臥車公司的指南上學來,如〃不〃〃三個〃〃多少〃之類。〃不〃字用得最多,伴著的是一搖頭。這自然乾脆不過,但往往從此打斷了談話;到這地步,那一位大概不是站在門外視窗去看風景,便是閉上眼睡覺。這位約瑟君卻不同,他除俄國話外,自己說還懂得法文;LH兩位都懂法文,我們立刻覺得屋裡更有意思起來了。
但約瑟君的法文卻實在不夠用,他只能說些單字。LH兩位應付得很費力,可是他愛說話極了,老是支支節節地談下去。他告訴我們,俄國報說漢口黨人燒了美孚煤油公司;又問起好幾個中國人的名字。難為他記得住這些名字!有一個下午,他拿了紙筆,畫了地圖,和我們議論天下大事。他說俄國從美國買機器,而賣糧食給它;中國從美國買糧食和日用品,白讓它賺了錢去。他在地圖上點了幾點,寫著,〃血!〃〃血!〃說中國只能將血滴給美國,沒有別的。他似乎以為中國全然美國化了,這樣東西也問〃亞美利加?〃那樣也問〃亞美利加?〃甚至我送他一包香片,也問〃亞美利加?〃我們趕緊說〃中國〃,〃中國〃,才收下了。
他又問我們什麼黨。我們三個都不在黨;他奇怪極了,指著胸道,〃我——博士——共產黨!〃指在他身旁的朋友——也是經濟學博士——道,〃他——博士——共產黨!〃他喜歡喝酒,常和他的朋友上飯車去喝。也邀過我們兩三次,總說,〃同志——啤酒,〃一面指著飯車那方面。我們都謝了。最後他似乎不大好意思,指點著道,〃我——布林喬——你們——普羅利特利亞特!〃他又常指著他的衣服道,〃不好看——俄羅斯;〃指著我們的道,〃亞美利加!〃(兩三天後在另一車上和一個十八歲的俄國工人談話,一位高麗人給翻譯。這是個天真爛漫的工人,他的衣服比我們粗糙多了,可是比我們貴多了。他露出羨慕的顏色,但我想起約瑟君的話,倒有些羨慕他們。)他是個和藹的人,很幫我們的忙。快到莫斯科時,他一面剝著松子(沿路見俄國人吃松子的甚多,一粒粒地摘下來嗑著,似乎比嗑瓜子有意思),一面告訴我們他有妻有子,現在家裡等著他呢。又指著遠處,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