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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丟盔棄甲的李重俊逃至長安與終南山之間鄂西的山林中。他的兵馬一路散失,來到這荒林中的時候已所剩無幾。重俊本來想由此逃往突厥。但畢竟從午夜就開始的叛亂已經使他們人困馬乏。重俊便只得在這密林的深處停了下來,他躺在了草叢中。他想稍作休息就立刻前進,但轉瞬之間,他的頭顱就被跟隨他計程車卒砍了下來。
而在太子重俊兵敗被殺的當日,中宗李顯便攜皇后親臨梁王府為他的愛卿武三思弔唁。
人們列著隊來瞻仰當朝大宰相的遺容。他們做出很嚴肅很沉痛的樣子,其實在他們心中所湧動的是一重慶幸。他們覺得反正重俊也不是個合格的太子,用他來交換一個誤國毀國的大奸臣的生命實在是兩全其美。
大概是韋皇后和安樂公主感覺到了人們的幸災樂禍。於是她們憤怒、瘋狂,以至於逼迫聖上敕許,從太廟取來李重俊的首級祭於武三思父子的靈柩之前,俄爾,又懸於朝堂示眾,直至腐爛,被鳥鵲叼啄,朝野上下,竟無一人敢去為重俊收屍。但是她們卻還不滿足。在她們的強烈逼迫下,中宗迫不得已,終於向天下宣告廢朝五日以祭悼武愛卿。並追贈武司空為武太尉,追封已被婉兒以退為進降為郡王的武三思為梁王,諡日宣。
至此,中宗李顯已經不知道他所做的都是些什麼了。他只是盲目地聽從著韋後母女的指揮。當然這樣也算為他的妻子女兒伸了冤,昭了雪。但是他又將自己兒子的頭懸於朝堂之上示眾的現實,從此便讓他寢食不安。無論如何,這一次又是透過他自己的手殺了自己的兒子。他已經枉為人父,他甚至都不是人,全然滅絕了人性。是女人把他逼到這罪惡的絕境的,所以他從此恨這些女人,也恨這個冷酷殘暴的宮廷和朝廷。
在廢朝五日的長長的寂寞中,顯把自己關在他的寢宮中誰也不見。其實他此刻還是想見一個人的,那就是婉兒。但是侍從說,昭容娘娘當天就回她宮外的宅邸去了。她說她病了。她的頭在劇烈地疼。中宗知道那是婉兒不願見他。婉兒已經兩度目睹了他是怎樣殺兒子。但這一次在某種意義上他也是為了保護婉兒。他怎麼能把婉兒交給重俊去屠戮呢?不,他寧可用兒子的頭去交換婉兒的生命,那是他的誓言,他答應過婉兒也答應過自己,要好好地保護婉兒。今生今世。
中宗本來很想拖著他疲憊的身與心去探望婉兒。但無奈舉國哀悼梁宣公的時候,那個瘋子一般的韋皇后緊緊地看守著他,於是他便打消了去看婉兒的念頭。他不僅僅是打消了去看婉兒的念頭,而且打消了人生一切積極的念頭。他想他才是一個真正的傀儡,一個女人的傀儡,他的生死冤家韋皇后的傀儡。顯於是想,不就是要王朝要天下嗎?那麼就拿去吧。朕給你們。連朕的這頂皇冠,連&ldo;朕&rdo;的這稱呼,統統拿去吧,朕都給你們。
唯一沒有前去為武三思哀悼的,是婉兒。
婉兒真的病了。她知道了她已危在旦夕。當婉兒得知聖上要見她,她還是拖著病弱之軀,來到了顯的床榻前。顯拉住了婉兒的手。還沒開口,他們便已經熱淚縱橫。中宗拉著婉兒的手。他問她,你的兩鬢怎麼一下子全白了?朕可能已經很久沒有認真看過你了。婉兒流著眼淚說,不是陛下沒看過,而是重俊發兵的那一夜,奴婢的頭髮就突然全白了。如此,婉兒始知憂懼,始知奴婢的命數已盡,不會有多久了。只是奴婢預感到,重俊起兵不過是一個前奏,真正的兵變還沒正式開始呢。這是遲早的。是最終逃不掉的。而我們已經老了。我們已無招架之力,只能承受,只能聽之任之。
婉兒在舉國哀悼武三思的那段日子裡真的病了。婉兒在病著的時候,在她依然活在人世間的時候,她最想見到的那個人就是崔湜了。
然而令婉兒傷心的是,一連幾天過去,崔湜卻從不曾來探望過她。躺在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