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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覺表述不清，停頓會兒再開口：&ldo;由於個人原因，我不打算賣……&rdo;
&ldo;請稍等。&rdo;蕭淮喚住她，遞過來筆和記事本。
這是高階助理的記事本，特別厚實，用德文和日文寫滿各式各樣的金融資料、前景預測、行程安排之類的內容，密密麻麻的，其工作強度及工作壓力可想而知。
林霂翻到最後一頁，用筆寫字。
車裡本就安靜，她不開口，他也不說話，氣氛愈發沉寂下來。
車窗對著喧鬧的馬路，不時有幾位行人匆匆忙忙地經過，也有急躁的私車司機按響喇叭，然而蕭淮極有耐心等待著，時間流逝的速度似乎變得緩慢，她也就不慌不忙地寫完自己想說的話。
蕭淮看一眼記事本，說道：&ldo;林小姐，我不需要你支付違約金，相反，我願意提高房屋的成交價格。&rdo;
&ldo;謝謝，不必。&rdo;
&ldo;請你再考慮一下。&rdo;
&ldo;多謝，還是不必。&rdo;
蕭淮收聲不語，但也沒有明確放棄，場面就這樣僵持住了。
過了會兒，他低醇的嗓音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情緒：&ldo;林小姐，我的祖父在民國時期用兩萬銀元買了幢西式洋房。這幢洋房，便是你現在在鎮寧路上的房產。&rdo;
面對突如其來的陳述，林霂愣住。
蕭淮繼續道：&ldo;祖父在1936年隨同曾祖父前往德國旅行，遇到二戰而被迫停留在永久中立國瑞士。1937年南京被日軍佔領，祖父放棄國籍以明示愛國之心，沒想到這一舉動導致了祖父在1945至1949期間拿不到中華民國入境令，無法回國。&rdo;
&ldo;1949年9月30日，祖父病逝於瑞士。彌留之際，祖父對祖母說出他曾經在國內與一位蘇女士訂過婚、蘇女士就住在洋房，並懇請祖母能與蘇女士取得聯絡。&rdo;
蕭淮說到這裡，沉默一會兒：&ldo;但是祖母拒絕了祖父的請求。&rdo;
林霂的胸口霎時湧上些情緒，旋又被理智壓制下去，除了那隻執筆的手悄悄握緊。金色的筆帽倏地受力，毫不客氣在她的指腹留下一個明顯的圓印子。
年少時對於外婆和蕭少爺的故事有許多細節想不通，她現在全想通了。不止如此，外婆遺囑的用意，她也豁然明悟。
蕭淮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往下道：&ldo;我讀到祖父的日記才知道這一段往事，也花費了一些時間確認蘇女士已經去世，洋房的地址就是鎮寧路521弄。&rdo;
&ldo;我知道1949年後內陸實行土地資產重新分配，導致洋房現在落在你的名下。請你把洋房轉賣給我，這是我能為祖父所做的唯一一件事。&rdo;
林霂聽完，視線從蕭淮的臉挪回記事本，用力地握住筆，指節泛白，寫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力透紙背。
&ldo;蘇女士全名蘇綃，是我的外婆。&rdo;
&ldo;無意冒犯你，你的祖父在瑞士結婚生子，我的外婆卻在國內一輩子終身未嫁。&rdo;
蕭淮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他想追詢更具體的細節，手機遽然一陣震動，他選擇拒聽，手機再度震動，這回他接通了電話，此時林霂看看時間，九點整。
處於通話中的蕭淮說的是德語，顯而易見在處理工作事務，林霂低下頭，在記事本里又寫下一段話。
&ldo;外婆留下遺囑，凡遇見蕭姓之人，一律不與之來往。我無法將洋房轉賣給你，請見諒。&rdo;
林霂擱筆，果斷地下了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