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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子要學那曾文正公功成身退,歸隱田園,&ldo;百戰歸來再讀書&rdo;,地委行署的聶鳳至要調他到縣裡給譚功達做副手,他一口拒絕。回到普濟之後,就與當地的一個農婦結了婚,在小學當代課老師。後來經不住譚功達軟磨硬泡,才答應出來做了個鄉長。
說起縣上的事,譚功達一肚子苦水,不知從哪兒倒起。好端端的一件事,一旦到了自己手上,立刻就成了爛泥一團,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他剛剛訴了幾句苦,高麻子就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ldo;我替你想想,倒真是夠嗆,別的不說,光就你身邊那幾個精明人,你恐怕就對付不了。白庭禹的手伸得太長;你親自提拔的那一個呢,恐怕也靠不住。&rdo;
譚功達知道他說的&ldo;那一個&rdo;指的是誰,心裡悶悶的。
&ldo;再說了,天上風雲不測。&rdo;高麻子接著道,&ldo;一會兒左,一會兒右;有人要學朱元璋,有人要做李自成。你在底下當個芝麻綠豆官,滋味肯定不好受。&rdo;
譚功達聽他話中有話,不禁吃了一驚,朝四下裡看了看,雖說不見人影,還是壓低了聲音,問道:&ldo;李自成怎樣?朱元璋又怎樣?&rdo;
高麻子將手裡的菸蒂捏了捏,續上一支,道:&ldo;這李自成就不用說了,當年後金的大軍逼近北京,大明處於風雨飄搖之中。李闖王倉猝在陝西米脂起兵,在崇禎帝的後脊樑上狠狠紮下一刀。你說他是為什麼,難道是為了救大明嗎?雖說攻下了西安城,他不是立刻就改西安為長安,做起那大順帝來了嗎?再說他手下那一幫人物,腦袋掖在褲腰帶上,出生入死,還不是圖個加官進爵,封妻蔭子?可一旦分封既定,夙願已足,卻偏偏有人要給他來個托洛斯基式的&l;不斷革命&r;,你說這夥人受得了嗎?這一流的人物,史不絕書,大多目光短淺,並無明確的政治目標,區區一個書生李巖,又能頂個什麼用!
&ldo;可朱元璋就不一樣了,從&l;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r;這個口號中,他的志向可見一斑,一旦做了皇帝,河清海晏,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眼光、胸懷又未免過於遠大了些。他要那天下江山,千秋萬代都姓了朱,永不變色。手底下的那二十四員悍將,沒有一個看得順眼。胡惟庸是怎麼死的?李善長又是怎麼死的?洪武帝為何又廢除宰相一職?修竣法,嚴吏治,天下山河都入夢中……哎,我說的這些話,你可聽得懂?
&ldo;不過,最可笑的,這世上還有一類人。本是苦出身,卻不思飲食布帛,反求海市蜃景。又是修大壩,又是挖運河,建沼氣,也做起那天下大同的桃花夢來。&rdo;
第二章 桃夭李也穠(21)
高麻子前面說了這一大段,絮絮叨叨,譚功達聽得似懂非懂,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心思。可到了後來,譚功達也忍不住笑了起來:&ldo;你這傢伙,原來是變著法兒罵人哪。&rdo;
高麻子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屁股:&ldo;隨便說說,不足為訓。&rdo;
譚功達雖然意猶未盡,也只得把手中的菸頭在地上掐滅,站起身來。兩人過了木橋,沿著桑林中的一條羊腸小徑,朝普濟走去。
一路上,譚功達舊事重提,問高麻子願不願意來縣裡工作:&ldo;你可以屈尊先做一年的民政科長,過度一下。來年再進入縣委常委的班子。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地委的聶書記也多次這麼建議過。&rdo;
高麻子小心地替譚功達撥開紛披的桑枝,沒有理會他剛才的話,只是道:&ldo;老虎的身體也不好,身上有舊傷,又有哮喘病,嘴裡的牙齒都讓大夫給拔光了。去年春節我專門到鶴壁去看過他。他的記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