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 (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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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挽起寬大的袍袖,又拿小刀在湯裡撥弄,撈起整個羊腎。這時他才想起燉湯的同伴來,就沖年輕武士努了努嘴,示意他也動手:“班扎烈,自己動手。”
吹火的是個年輕俊朗的東陸文士,二十多歲,黑幘廣袖,看上去是儒雅溫文的人物。
班扎烈也紮了一小刀肉,慢慢地嚼著,好奇地打量對面的文士。他是比莫乾的伴當,比莫幹最信得過的幾個人之一,被派來隨侍這位東陸來的尊貴客人。
東陸的行商班扎烈見過不止一次,多半是些虛胖的人,他們蓄著整齊的鬍鬚,遠看去倒像抹上的兩撇墨跡,見了貴族們常常在皮肉外浮起一層笑,見了普通的牧民卻把臉板起來,三角形的眼睛斜斜地看過去,揹負雙手腆著鼓囊囊的小肚子。有些人腰間配有華貴的細劍,可是騎馬跑上十幾里路就累得牛喘。他們也不喜歡蠻族的飲食,往往隨身帶著廚師、甜酒和醃菜醃肉。
不過這個文弱的年輕人卻是全然兩樣。他能喝北陸的烈酒,唱牧人們喜歡的歌謠,一掀袍子就能上馬,雖然不佩劍,可是兩道斜飛起來的眉宇彷彿比劍還利。
比莫幹直到深夜還沒回來,文士要吃北都城裡有名的辣羊雜,嫌僕女們調得不夠辣,就和班扎烈在帳篷裡架起銅甑,自己點火燒湯,大包大包的辣料香料扔進去。
羊肉入口彷彿化了一樣,那股辛辣的味道卻彷彿小刀在嘴裡颳著,班扎烈的鼻尖上很快就沁出細汗。
“怎麼樣?”文士遞過酒罐,“喝酒,一定要喝酒!”
草原漢子中也少見那種火一樣烈的眼神,班扎烈覺得和他之間少了顧忌,接過酒罐也灌了一口。酒是淡碧色的,青陽部馳名的古爾沁烈酒,入口彷彿一道火流般一直燒到心口。
“洛先生這樣的東陸人,真沒有見過!”班扎烈對著文士豎起大拇指,“像我們蠻族的好漢!”
“哦?”文士舔了舔嘴角的油腥,“東陸人該是什麼樣子?”
“東陸人……”班扎烈想了想,不知道怎麼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文士咧嘴笑了起來,“不過東陸人跟你想的可不一樣。東陸很大,若是都是草原,從這一頭放馬跑到那一頭,也許一年都跑不到。東陸人也是各種各樣的,我們東陸南方有個離國,我們叫他們南蠻,他們的戰士你沒有見過是不會相信的,他們都穿赤色的輕甲,打起仗像是紅色的獅子。他們攻城不用雲梯,戰士們嘴裡咬著刀,互相之間牽著繩索,拿匕首紮在城牆的縫隙裡往上爬。砍到一顆敵人的頭,就把頭髮系在腰帶上,再去找下一個敵人。”
“這樣?”
“是啊,南蠻的武士,打完仗放一盞大秤,一邊稱著人頭,一邊稱著金銖。女人只喜歡最強的小夥子,村子裡誰最勇敢,最好的姑娘隨便挑。不過這又算什麼呢?不過是匹夫的勇敢,我朝立國的皇帝白胤,本來不過是一個低賤的武士,可是他只用了十一年就統一了整個東陸。火薔薇旗幟所到的地方,敵人都不敢接戰,灰溜溜地撤走,這樣野火一樣的英雄,想起來才叫人心裡發熱!”這麼說的時候,年輕文士眼睛裡有種灼熱的神情。
“白胤的武功是很好了?是你們東陸第一的武士麼?”班扎烈忍不住問。
“不。他雖然也是武士,可是武功不是最好,他手下的四柱國和四日將,就遠比他強。”
“驅使別人打仗,那也說不上勇敢,就是打敗了,總不用自己去死。”
文士搖了搖頭:“這可錯了。薔薇皇帝絕不怕死,他年輕的時候在建水據河大戰,親身帶著騎兵衝陣,敵人的弓箭就跟在他後面追。他中了三箭,胯下的戰馬死了三匹,每一次,都有四柱國將軍把戰馬讓出來給他,然後跟著他步戰,最後終於大破敵人。你想想以四柱國那樣威震東陸的傑出武士,為什麼不顧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