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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南城門處,騎著騾子趕著驢的鄉民們擠擠挨挨排著隊,期間混雜著商人的車隊,人們雖嘈雜,但也算有秩序,依次接受城門兵的檢查和詢問。
到底是邊陲重城,別地的城門兵向來是光吃餉不幹活,此處的城門兵卻都在三十上下,舉手投足間一股肅殺之氣。
阮炳才看著自己即將主政之地,雖沒有上官,一切也井井有條,不由心情複雜。
他還沒有把官服取出來,這回進城,只為了把江宛交出去。
阮炳才不知為何心中氣悶,隨手彈走一隻趴在馬車上的紅蓋甲蟲。
進了城門後,阮炳才在江宛的馬車頂上插了面紅底白字的小旗子,上頭寫著“牛羊”二字,有心人看見後,自會通知呼延斫。
車輪滾滾向前,從南門進,從北門出。
江宛只覺得景色陡然換了風貌,高大的喬木變成了一望無際的草原。
空曠處,停著一支醒目的車隊。
頭馬上,坐著個老相識。
馬車慢慢停下,熊護衛道:“下車吧。”
江宛依言爬下馬車,便見幾個護衛都收斂了氣勢,愣愣牽著馬,似乎根本不關心對面是誰。
對了,他們要扮演鏢師,自然這樣最好。
阮炳才推了一把她的背,道:“跟我走吧。”
他要把江宛送到北戎那邊。
江宛沉默跟著他,她原以為自己並不在乎身處何方,可真正意識到自己即將離開大梁的時候,心中竟然還有那麼點對故國的不捨。
她自嘲一笑,對上呼延斫的目光時,這笑容陡然明媚起來。
江宛對他擺擺手:“大王子,好久不見。”
她停在呼延斫十步之外。
呼延斫沒有下馬,臉上還是他招牌的憨厚笑容,微微眯起的眼中卻射出十足精光:“來了。”
這樣傲慢的態度沒有激怒江宛,卻使阮炳才的呼吸粗重了一些。
江宛正想拽拽他的袖子提醒他。
阮炳才卻忽然笑著叉手施禮:“大王子殿下,我把她帶來了,沒有辜負殿下的金子。”
他笑容可掬,態度諂媚。
呼延斫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們,他手指敲著馬鞍,手裡的馬鞭輕輕顫動。
可見,他的心緒並不平靜。
甚至帶著一絲殺意。
這殺意不是衝江宛去的。
阮炳才那討好的笑容像是凝固在了臉上,透出一絲僵硬和心虛。
江宛像個局外人一樣審視著眼前的局勢。
不對,阮炳才的害怕是裝出來的,為的是消弭呼延斫的懷疑和戒心。
呼延斫忽然打了個呼哨。
他身後的一大群北戎人便都舉起了弓,對準遠處的熊護衛等人。
江宛的心跳都停了一瞬。
阮炳才結結巴巴開口:“殿……殿下……這都是……”
卻看熊護衛等人看到利箭相向,不是軟倒在地上,就是跪下磕頭,還有幾個像是遇見了狼的兔子,僵直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們演得雖然逼真,可是呼延斫會放過他們嗎?
呼延斫又吹了兩聲口哨,一聲高,一聲低,伴著捲起的尾音,北戎人齊齊放箭。
江宛立刻壓著阮炳才蹲下。
那些箭射得雖高,卻都後勁不足,只是划著弧線落在了中間的空地上。
熊護衛幾個被嚇得屁滾尿流,馬都不要了,慌得到處鑽。
這一套滑稽戲演下來,果然取悅了北戎人,射箭的大漢們哈哈大笑,口中不乾不淨地罵著,北戎話裡夾著幾個“豬狗”一類的漢話。
江宛聽得拳頭硬了。
此時,阮炳才顫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