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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他的思想方面,最起初可以說是受了尼采的影響很深,就是樹立個人主義,希望超人的實現。可是最近又有點轉到虛無主義上去了,因此,他對一切事,彷彿都很悲觀,譬如我們看他的《阿q正傳》,裡面對於各種人物的描寫,固是深刻極了,可是對於中國人的前途,卻看得一點希望都沒有。實在說起來,他在觀察事物上,是非常透徹的,所以描寫起來也就格外深刻。
在文學方面,他對於舊的東西,很用過一番功夫,例如:古代各種碎文的蒐集,古代小說的考證等,都做得相當可觀,可惜,後來都沒有出版,恐怕那些材料,現在也都散失了,有人批評他說:他的長處是在整理這一方面,我以為這話是不錯的。
他的個性不但是很強,而且多疑,旁人說一句話,他總要想一想這話對於他是不是有利的地方。這次在上海住的地方也很秘密,除去舍弟建人和內山書店的人知道以外,其餘的人都很難找到。家母幾次讓他到北平來,但他總不肯,他認為上海的環境是很適宜的,不願意再到旁的地方去。
至於他身後的一切事,就由舍弟建人就近辦理了,本來家嫂是要去的,可是因為家母還需要陪伴,暫時恐怕也不能成行,舍間什麼時候替他開弔,要等舍弟建人來信以後才能決定的。
魯迅的去世,舉國震驚,悼念之勢,鋪天而來。此時周作人的心態,一定複雜得很吧?看到左翼文人的敬仰之情,他似乎覺出肉麻和宗教式的聖化;而右翼文人的謾罵,他似又不能全都苟同。10月24日,他寫下了《關於魯迅》一文,對其兄進行了大致的勾勒。但對其晚年思想閉口不談,而多言魯迅在學問與文藝上的成就;十幾日後,又補寫《關於魯迅之二》,也多生平史實,鮮及魯迅思想深層的問題。他似乎不願深究魯迅精神深層的問題,那裡有許多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東西。魯迅看問題的透徹,他是佩服的,至少《吶喊》裡的小說,他就做不來。他早期曾出版過文言小說集《孤兒記》,無論技巧還是寓意,和魯迅均難相比。憶舊的散文方面,魯迅的那種清麗、幽怨,周作人亦做不到,除了典雅可與其兄比肩外,在藝術的尚達上,與魯迅是有距離的。就雜感的寫作而言,魯迅的辛辣、尖刻、猛烈,他雖不喜歡,譏之為&ldo;罵人文章&rdo;,但就風采而言,也不及魯迅的偉岸和高遠。周作人仰慕的是清淡的文字,平和的韻致,可就文章的總體質量而言,魯迅不像他那樣重複自己,觀念缺少變化。魯迅幾乎沒有重複過自己舊時的作品,每一篇均有新意,幾無失敗之作。周作人的文字,美質雖多,可情趣的單薄,便常使人對其文字生出疏離之感。魯迅的文字是從生命深層噴吐出的,而周作人有時不免生硬地製作,雖做得好、做得高妙,但畢竟與讀者有距離。我想,這一點,周作人本人是清楚的。他對魯迅這一切,均理解頗深,但他從未把魯迅看成英雄,未把他視為偉大的巨人。他眼裡的魯迅,多凡夫俗子之態,不過智慧超過常人而已。50年代後期,曹聚仁將自己寫的《魯迅評傳》寄給他,他看完後說:&ldo;世無聖人,所以難免有缺點。&rdo;對曹聚仁的書很是稱讚。在另一封信裡,他又寫道:
魯迅評傳現在重讀一過,覺得很有興味,與一般的單調者不同。其中特見尤為不少,以談文藝觀及政治觀為尤佳。雲其意見根本是虛無的,正是十分正確。因為尊著不當他是&ldo;神&rdo;看待,所以能夠如此。死後隨人擺布,說是紀念其實有些實是戲弄,我從照片看見上海的墳頭所設塑像,那實在可以算作最大的侮弄,高坐在椅上的人豈非即是頭戴紙冠之形象乎?假使陳西瀅輩畫這樣的一張相,作為諷刺,也很適當了。尊書引法朗士一節話(p147),正是十分沉痛。嘗見藝術家所畫的許多像,皆只代表他多疑善怒一方面,沒有寫出他平時好的一面。良由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