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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太苦、太乏味了。朱安的心在這漫長的歲月裡也枯萎了。她的情感方式,她的認識事物的角度,依然停留在鄉土世界之中。世界對她來說是凝固的,一切都是不可改變的永恆。命運既然把她許配給周家,她沒有理由抱怨這裡的一切。西三條內的花開花落,歲月流逝,對她並不具有新奇的感覺。外面的世界不屬於她,她僅僅屬於逝去的日子,屬於這個小小的四合院內的一切。
魯迅1926年與許廣平南下,永遠離開北京城時,她沒有表露出反抗的意思。她覺得自己沒有為周家生兒育女,是最大的罪過。她甚至希望魯迅早一點&ldo;納妾&rdo;,為周家延續後代。後來,當她得知海嬰誕生後,十分高興。俞芳在回憶錄中說道:&ldo;現在有了海嬰,是大先生的兒子,自然也是她的兒子。她自己無端加給自己的罪名,現在得到赫然赦免,怎不高興呢!另外她還想到有了海嬰,死後有海嬰給她燒紙、送庚飯、送寒衣……閻羅大王不會認為她是孤魂野鬼,罰她下地獄,讓她挨餓受凍的。於是她精神上得到了安慰,所以很高興。&rdo;[3]
魯迅與朱安的婚姻悲劇,折射出中國傳統道德文化的殘酷性。無愛的婚姻是幾千年腐朽文化所結的苦果,魯迅深深地嘗到了這一苦果的滋味。在早期的文集《墳》與《熱風》裡,他不止一次地控訴了舊的生活方式與舊的道德方式的非人道性。魯迅深深地意識到儒教文化對人的生活的窒息是何等的嚴酷。他幾乎是用帶血的筆墨,憤怒地抗議著舊的理念世界扼殺生命的罪過。魯迅認為&ldo;所謂中國的文明者,其實不過是安排給闊人享用的人肉的筵宴。所謂中國者,其實不過是安排這人肉的筵宴的廚房。不知道而讚頌者是可恕的,否則,此輩當得永遠的詛咒&rdo;(《墳&iddot;燈下漫筆》)。在談到對道德的看法時,魯迅說:&ldo;道德這事,必須普通,人人應做,人人能行,又於自他兩利,才有存在的價值。&rdo;(《墳&iddot;我之節烈觀》)在魯迅看來,舊的道德是以長者為本位,這無疑是對幼者、對青年的摧殘。因而,青年人無愛的婚姻生活,正是這種非道德的道德法則的產物。他在《熱風&iddot;隨感錄四十》中深切地表達了自己的無愛的困苦:
愛情是什麼東西?我也不知道。中國的男女大抵一對或一群‐‐一男多女‐‐的住著,不知道有誰知道。
但從前沒有聽到苦悶的叫聲。即使苦悶,一叫便錯;少的老的,一齊搖頭,一齊痛罵。
然而無愛情結婚的惡的結果,卻連續不斷的進行。形式上的夫婦,既然都不相關,少的另去姘人宿娼,老的再來買妾:麻痺了良心,各有妙法。所以直到現在,不成問題。但也曾造出一個&ldo;妒&rdo;字,略表他們曾經苦心經營的痕跡。
可是東方發白,人類向各民族所要的是&ldo;人&rdo;,‐‐自然也是&ldo;人之子&rdo;‐‐我們所有的是單是人之子,是兒媳婦與兒媳之夫,不能獻出於人類之前。
可是魔鬼手上,終有漏光的處所,掩不住光明:人之子醒了;他知道了人類間應有愛情;知道了從前一班少的老的所犯的罪惡;於是起了苦悶,張口發出這叫聲。
但在女性一方面,本來也沒有罪,現在是做了舊習慣的犧牲。我們既然自覺著人類的道德,良心上不肯犯他們少的老的的罪,又不能責備異性,也只好陪著做一世犧牲,完結了四千年的舊帳。
做一世犧牲,是萬分可怕的事;但血液究竟乾淨,聲音究竟醒而且真。
我們能夠大叫,是黃鶯便黃鶯般叫;是鴟鴞便鴟鴞般叫。我們不必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