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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疲憊嘶啞、情深悲慨,彷似畢生飄蕩,孤獨賣藝於街頭的歌者,又若浪跡天涯無有著落的浪子,歷經千山萬水,心疲力累的回到最後歸宿之地,唱出懺情的悲歌,而歲月已滌盡他曾一度擁有的光輝。
石青璇抓著他的手更緊,卻沒有說半句話,美目一瞬不瞬地盯著雨霧迷茫的院門,花容轉白。
石之軒終於來了。
「空潭瀝春,古鏡照神,體素儲潔,乘月返真。載瞻星辰,載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歌聲漸近,徐子陵心中暗嘆,不論才情武功,石之軒肯定是魔門第一人,沒有人能超越他。若非與碧秀心苦戀,他大有機會振興魔門,主宰中土。
歌音一轉,變得荒涼悲壯,彷似旅者在荒漠不毛之地,失去一切希望後,如蠶吐絲的獻上命運終結的悲曲。
「三十年來尋刀劍,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
徐子陵心神劇顫,此曲正是石之軒自身的真實寫照,而他終闖不過青璇這唯一的破綻,向碧秀心俯首稱臣,表白衷情。
石青璇輕輕把手抽出,舉簫湊唇,令徐子陵心絃顫抖的簫音像時光般在她指起指落間流轉,破入漫夜綿雨中,一切就像個濃得化不開的夢,彷似蒼天正為簫曲愴然淚下。
石青璇奏起的簫曲與夜空和春雨交錯成哀美虛無的旋律,醞釀著充滿沉鬱壓抑的感情風暴。使徐子陵感覺置生命的長河,正作著滄海桑田的轉移,一時峭拔挺峻、一時溫柔如枕,疊砌出石青璇的獨白,備受宿命的包圍、纏繞的生命,又隱含令人心顫的靜滌之美。
他終於現身,初時是院門外一個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最後竟是滿臉熱淚,曾縱橫天下從沒有人能奈他何的「邪王」石之軒。
簫音消去,天地回復先前的寧靜。
徐子陵溫柔地握上石青璇下垂、抖顫、冰冷的玉手。
石之軒於丈許外直勾勾的瞧著石青璇,雙目射出心若粉碎的悲傷神色,兩唇輕顫,說不出半句話來。
「當,當!當!」
禪鐘聲響二度從東大寺傳來。
石之軒軀體劇顫,忽然舉步朝他們走過來。
徐子陵直覺感到他是要往碧秀心靈前致祭,拉著石青璇移往一旁,出奇地石青璇柔順的遵從。
石之軒在兩人身旁止步,不敢望向石青璇,目光投往供奉在屋內供奉的靈牌,嘆息道:「采采流水,蓬蓬遠春,窈窕徠谷,時見美人。青璇此曲《織嫁》,深得秀心太華夜碧、月出東鬥之旨,且青出於藍,我石之軒尚有何話可說?何憾可言?」
說罷負手登階,步履輕鬆。
徐子陵仰望夜空,涼浸浸的夜雨灑到他臉上去,心中百感交集,幾可想見當年碧秀心遇上石之軒那知音人時才子佳人邂逅的景況,只可惜卻是悲劇收場!而糾纏多年的事已抵終結的一刻,因為石青璇終向石之軒吹奏出碧秀心遺曲,而他更掌握到石之軒立下死志,將自絕於碧秀心靈前,而他卻沒法阻止,也找不到阻止石之軒這唯一解脫方法的理由。
石青璇的手抖顫得更厲害,神色仍然平靜得教人心碎。
石之軒在靈前止步,搖頭吟道:「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將玉笛向人吹。曲中無限花心動,獨許東君第一枝。秀心啊!還記得當年我問你『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於我心亦何相關?』你答我道:『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你一直明白,我一直不明白。現在你已抵無憂患的淨土,我石之軒仍在人間世的苦海浮沉上,是否我必須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價?」
徐子陵再忍不住,叫道:「前輩!」
石之軒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