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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房內很寂靜,顧俊望著那塊電視螢幕,感覺影像裡的那個患者也在望著他。
「這是個簡單的辨認程式。」王軻隊長解釋道,「辨認人是營內所有1024位出現過譫妄狀態的患者。」
辨認程式嗎?顧俊知道這是個刑事偵查方式,一般是由被害人、證人對犯罪嫌疑人進行辨認……
「我們把三十張人物照片混雜在一起,身形、五官和髮型都不同,心理組那邊確定了裡面不存在特徵暗示。在進行辯認之前,我們也不向哪位患者做任何暗示。」
王軻又說道,「辨認的過程是用電腦以隨機順序向辨認人播放那三十張照片一遍,先不作辨認,在第二次隨機播放的時候才詢問辨認人,有沒有哪個人像是你在譫妄狀態時見過的?讓你選擇一張照片的話,是哪一張?」
這時螢幕影像裡面,那位患者的眼睛忽然微微睜大,抬手指了指,「是這人,我見過這人。」
影像隨即切換了一個機位,顧俊這才看到在患者的前面置有一臺電腦,電腦螢幕裡停下來的照片,是一張天機局實習生證件照。是他,顧俊。
「……」顧俊沉默地深深吸氣,卻舒展不開揪起來的心,他不認識這個患者,從來沒有見過。
不待他多想,影像裡又換成下一位患者,然後是下一位……但是停下來的照片都是同一張,顧俊。
站在周圍的調查隊眾人,冷厲、銳利、質疑的各種目光都在剜著他,似乎在向他要一個說法。
這又或者是他們的心理攻勢,給他壓力,叫他乖乖坦白從寬。
「顧醫生,1024位辨認人裡面,其中751位的辨認結果是你。」王軻隊長也許是扮紅臉的那個,語氣還是很沉穩客觀:「其餘206位沒有作出選擇,67位選擇了其他人。而在選擇了你的那751位辨認人裡,有超過半數的397位說想起來在譫妄幻象中曾經見過你,但想不起具體的事情。」
曹亦聰、唐子瓔等人已經幾乎是瞪著顧俊了。
他們對顧俊沒什麼私下了解,相處了這一會下來還感覺他挺順眼的。
然而73的一致性,這個數字即使在普通的刑事辨認中也很高——那還可能只有幾個證人、十來張照片而已。
可現在是1024位辨認人,三十張照片,73一致選出同一個人。
顧俊並不是公眾人物,也沒有過任何的新聞曝光,他連自己的照片都沒往網路上傳過。
這些情況,調查隊都是已經查清楚了的,所以為什麼會這樣?只能是因為異常力量。
「顧醫生,我們懷疑……」王軻寬獷的國字臉此刻只有嚴肅,「你就是異榕病患者口中的『榕樹裡的東西』。」
「王隊,各位。」顧俊輕聲,心裡的那份僥倖徹底被這盆冷水澆滅了,徹骨的寒冷造成了徹骨的茫然,「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真相……」
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卻發現除了王軻隊長,眾人的目光依然很嚴厲,還在向他施加著壓力。
這讓他驟然有些火氣冒起,我跟來生會那幫殺人兇手不一樣!
他想起了王若香、子軒他們,想起了朱主刀他們,想起強哥,想起古教授……
想起在實驗室的拼命,在培訓室的努力,在手術室的奮戰,那些歡欣的笑聲,那些掉落的淚水。
那些重新建立的歸屬感,以及自己那份終於踏實下來的從醫決心。
「我是個醫生。」顧俊凝著雙目,說出的話聲平靜而有力:「我來這裡之前剛剛參與完成一場手術,把傷者右上肢傷口裡的潛土巨蟲幼蟲一條一條取出來,所有的滋養體、包囊、卵囊也都要清理乾淨,大家做了十三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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