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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呼啦一下子散開。
“這些都是器官販子,想和住院患者的家屬做生意。”匡主任對郭小芬說。
“做什麼生意?”
“當然是器官買賣。器官移植,最好的還是在親屬間進行,成功率高、排斥反應也小,比如女兒尿毒症腎壞死了,父親就把一個腎捐給她,反正人有兩個腎,剩下一個也能活。否則就只能等待合適的供體,這個真的是靠運氣,比購車搖號的成功率還要低。病情特別重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的,就只有從這些器官販子手中買器官。”
“那麼,器官販子們手中的‘貨’是從哪裡來的呢?”
“這可就不好說了。”匡主任聳聳肩膀,“大多數是從自願賣器官的人那裡買的,還有的就是把人迷昏了切割的,跟殺人差不多。這已經形成產業鏈了。”
對他調侃的態度,郭小芬有點吃驚:“形成產業鏈?這些器官販子難道不該抓起來嗎?法律是不容許器官買賣的啊!”
“是啊,公安部門一直嚴厲打擊這種犯罪行為,可是這些人跟毒販子差不多,受利益驅動,難以徹底剷除。”匡主任嘆了口氣說,“我們做醫生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嗷嗷待腎的人活活等死吧,所以很多時候,只要你有供體,我們就來負責移植。”
郭小芬沉默了,跟著匡主任走進了住院病房。
病房雖然寬大,卻擠滿了床位,放眼望去,皆是倒臥的患者和臉上寫滿愁苦的家屬,病床之間的過道逼仄得像長滿腫瘤的喉管,一個個輸液架有氣無力地支撐著黑壓壓的天花板。每個病人的眼睛都黯淡無光,他們的白色床單下襬處大多沾有咖啡色的汙漬,大大小小的盤碗疊在床腳,裡面盛的不知是泡麵的湯水還是尿液,散發出一種臭烘烘的香味兒……
一個臉像松樹皮一樣刻滿了皺紋的農村老人,正在給病床上的年輕人倒水,見到匡主任,放下暖壺,走過來問:“大夫,你給想想辦法行不?”
匡主任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不行啊老大爺,配型檢查的結果,證明您的腎沒法移植給您的兒子,您只能再等等,看看這幾天有沒有合適的腎源……”
“等不起啊,住院費、透析費都太高了,這麼下去,就是有了腎,我們也移植不起了……大夫,你給想想辦法行不?”
“再等等,再等等吧……”匡主任目光閃躲著走開,開始逐個床位地查房,幫病人掖掖被角,調整一下輸液瓶的高度,看一下患者手背上的預留針有沒有水臌,查問抗排斥藥物的服用情況,瞭解移植後患者的尿量,輕聲安慰那些透析患者耐心等待……有一個肚子鼓得很大的女人,是肝病合併腎衰的患者,必須實施肝、腎聯合移植術才能救命,可是遙遙無期的供體已經徹底摧垮了她的精神,她伸出瘦成皮包骨頭的手:“大夫,我尿不出來,我難受死了,你救救我啊……”
“再等等,再等等吧……”匡主任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了幾句,叮囑護士想辦法減輕她的痛苦,然後走開。
那一瞬間,郭小芬在他的臉上,看到了絕望的落寞。
大概他已經習慣了說“等等”,而他自己也知道,其實除了死亡,這些可憐的患者根本等不來什麼……
正在這時,匡主任望見一個穿著夾克衫的人正坐在一張病床邊,對上面的患者說著什麼,他走過去拍拍夾克衫的肩膀:“我說,你跟我出來一下。”夾克衫回頭看了看他,放肆地一笑,跟著匡主任走出了病房。
來到樓道里,夾克衫以為匡主任要說話了,但是匡主任接著往前走,他也只好跟著,一直來到住院部的門廳外面,匡主任才停下,轉身對夾克衫說:“你是不是過分了一點兒?”
“哎呀我的主任大人,我這也是在做善事啊,反正她活不成了,我讓她死後把角膜賣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