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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歲末。
寒風凜冽,大地一片昏黑。
淞滬會戰落幕不久,陰雲之下的地面江河,猶如撕裂的血管,支離破碎,水銀般流淌著無數血淚。
持續數月的激戰,數十萬國軍將士為國捐軀,血灌黃浦江。
然而戰事失利,最終國軍全面潰退,滬市與金陵相繼淪陷,無以計數的難民猶如蟻潮,蜂擁著競相逃難,人流綿延數百里。
十一月中旬,滬市百姓連日遭受日軍無差別轟炸,更是死傷無數,閘北地區佈滿斷壁殘垣,瓦礫堆裡遺屍累累,到處是殘骸斷骨,猶如人間修羅場。
當月二十三日,時至半夜。
昏黑夜色下,一處瓦礫堆上影影倬倬,幾個人影搬磚清土,緊張挖掘著,一人突然叫道;“哎喲,吾挖到人了,尋著了哎!”
四五人聞聲聚攏過來,又是一陣刨挖,幾人合力抬起一段木樑,幾片牆壁,從瓦礫裡拽出一位滿身塵土的昏迷者,摩挲了幾下,一人俯身聽了聽昏迷者心跳,欣然叫道;
“哎喲,寧還有口氣勒,快點幫伊灌眼水,弄醒問一哈!”
另一人掏出水壺,旋開蓋子,給昏迷者灌了幾口水,待昏迷者咳嗽出聲,喘息稍定,便有人急火火叫著;“喂!儂幫啥人做生活?給洋行做事伐?儂阿是車伕?曉不曉得提燈?”
“我···咳咳,我被活埋了嗎?”
昏迷者灰頭土臉,顯然遭受了撞擊,頭頂凸起的好大一塊囊腫,耳聽身邊人說著一口蘇滬吳語,他咳嗽幾聲,似懂非懂的問;
“我···這是在哪裡,誰是車伕?你們又是誰?什麼提燈?”
此話一出,問話的大感失望;“哎喲,勿對呃呀,伊是個北佬!阿拉好像尋錯寧了呀!”
亮光一晃,身後有人發狠建議:“儕炸脫了,迭個人看相勿是阿拉呃人,好像東洋寧頭型,面孔勿善,大約莫是個漢奸,爽快點殺掉伊伐!”
“好容易有眼線索,覅亂彈琴!”一個尖瘦男子幾步來到近前,辯駁道;“伊講額是普通官話,好像帶了北方口音,吾來問問伊。”
這人一直在高處望風,沒參與挖掘,此時發話,眾人紛紛讓開,顯然他威信很高,就見尖瘦青年低下頭,望著甦醒者低聲喝問;
“嘿,老兄!醒醒!我們是蘇滬別動隊的,是我們把你從炸蹋房子裡挖出來的,你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幹什麼的?”
甦醒者捂著腦袋,表情頗為痛苦:“我~~我腦袋好沉···好痛···什麼都想不起來···”
房子塌時他頭部受了撞擊,昏迷了好久,身體沒有大礙,但人剛剛甦醒,處於失憶狀態,只記得自己名叫夏吉祥,是個滿洲特工,出於自保,他一直裝傻發懵,沒有報出名字。
當時東北淪陷已久,很多東北人在日敵偽機構做事,而蘇滬別動隊對漢奸從不手軟。
旁邊一人不耐煩催促;“好唻,小刀!覅囉嗦唻,先生個事體要緊,問伊曉勿曉得提燈!”
尖瘦青年瞅了瞅掘他出來的位置,那是一角牆根,有一張鐵床橫擋著形成夾角,擋住大部分瓦礫碎石,上方又有木樑遮擋,成片牆體塌陷下來,沒直接砸落在人身上,所以他很幸運,身上沒有明顯傷痕。
尖瘦男子扳著他青年裝的立領,仔細端詳了一下夏吉祥的面目,又扒開他頭皮瞅了瞅,點著頭確認說:
“唔,頭上有道血槽,血腫好高,是給磚頭砸到了,喂!你振作些,不要閉眼!看著我眼睛!你眼神好呆,失憶了麼?別睡,睜眼!好吧,我只問一句,你知不知道八寶提燈?”
“我···咳咳,我不知道···咳咳,不知道你問的什麼···”
夏吉祥喘息著不停咳嗽,捂著額頭不停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