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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無缺的媽站起身輕輕接過豆漿,順手就掛到窗臺的風鉤上,弄得師妹一陣臉紅。
我仔細端詳無缺媽,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家庭婦女,長著像無缺一樣瘦瘦高高的身材,燙得很普通的頭髮居然沒染黑,所以灰白,毫無光澤。襯衣外罩了件很普通的毛背心,通身黯淡,是人群中不易區分的甲乙丙丁阿姨。很不普通的是,她的碎花襯衣領口處有樣東西一閃,看不清,像是金項鍊,但戴在她的脖子上竟像韓玉潔的耳環一樣扎眼,很突兀。
“你進來吧,在門口乾嗎?”無缺在床上一眼瞥見我,用不大的聲音說。
我猶豫地用腳推開門,彷彿被人猛推上了T型臺,在臺下兩束強光的投射下,扭怩地走著貓步。
我帶著很不自然的笑,衝無缺媽叫了聲阿姨,不敢看她那驚異的目光,趕緊像變戲法似地把盆盆罐罐往床頭櫃裡收拾,只想放下東西,逃離這個危險之地。
但,三股能量交上火了,我還是走不了了。
當我從保溫飯盒裡把熱騰騰的餛飩倒進帶來的碗裡時,無缺的媽就像發現了珍饈玉液一樣地搶過去,用小勺攪著,還說:
“蠻好的,蠻好的,無缺現在就吃清湯(餛飩)好。”
她很小心地舔了一口湯,要餵給無缺,嘴裡讚歎不止:“跟我做的一個味,再有豆皮就好了。”
“給,豆皮。”我把用糯米和肉末做的豆皮放到碗裡遞過去,豆皮煎得黃黃的,香味撲鼻。
無缺媽終於回過神來了,眼睛鎖定了我,看著她那兩隻酷似無缺的丹鳳眼,我想她在問:這個沒睡醒覺,帶著黑眼圈的女人是誰?她怎麼會做無缺家裡常吃的早餐?她跟無缺什麼關係?
她還沒開口問,一直拎著油條的韓玉潔卻忙不迭地開了口:
“無缺說過,這是他物件,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女人。”她的口氣雖平靜,但“那個”兩個字分明帶著怪味,她正眼看著無缺媽,眼角餘光卻瞥向我。
無缺媽一下子怔在那裡,手裡舉著勺子半天沒動,就聽無缺用方言跟她“嘀嘀咕咕”說了半天。我和師妹像聽天書,方言雖不聽懂,兩人卻各懷鬼胎。
“真是謝謝你們給無缺送早飯,這裡我來照顧就行了,你們回去吧。”無缺媽終於把臉轉過來衝我們說。
這樣收場再好不過,有他媽媽照顧,天下太平。我和師妹韓玉潔同時被掃地出門,不分伯仲,公平又體面。韓玉潔很不情願地退出去,我卻像久押的犯人聽了大赦令,雖不至於歡呼雀躍,但把東西胡亂塞進櫃子裡,只說了聲“我走了!”,就逃出這個是非之地。
這一逃就是三天,無缺沒有任何訊息。我在辦公室坐立不安,不管是誰來的電話,通通以為是與無缺有關,先搶著去接,還一遍一遍地打到護士站問護士給無缺用藥的情況。我真是煩躁不已,一想起無缺是一心為救妮妮落的水,就是對一個陌生的救人者也該帶重禮去探望。但有個“定時炸彈”日夜守候床邊,我不能去,真交起火來,不是爆炸,簡直就是毀滅。
我魂不守舍。
桌上的電話又響了,一接卻是新加坡長途,同學王凌菲的聲音就像竹筒倒豆一樣倒過來:
“特大好訊息,先別暈過去,你要感謝我一輩子。”
我沒有心思,提不起情緒,就說,你別故弄玄虛了。就聽話筒那邊急三火四地說:“我老公的公司要從大陸招文秘,他是人事部的,負責招人,還沒對外發廣告呢。你快把你的畢業文憑和簡歷傳一份過來,還有我姐姐,你快告訴她。真要來了,你們這些‘老大嫚’、‘小媽媽’再找個老公一嫁,真是上天堂了,快來吧,我都等不及了。”
我的神經一下子緊繃起來,幾乎要跳起來。我不是要出國嗎?我打廣告找到無缺不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