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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容覺得他腦子不好,總跟他自己手過不去幹嘛。又記得之前的仇怨,就鼻子哼一聲,看也不看他,理也不理他,跑回女眷所在的廳堂,快快樂樂地吃飯。
下午和夥伴們玩了半日的猜枚蹴鞠,晚上又有豐盛宴席。容容吃巧果都吃得肚圓,溜溜噠噠去消食。
結果在樂水榭裡,容容又看到這個讓她討厭的首輔大人。首輔正望著不遠處的觀燈閣,一邊喝酒,一邊提筆作畫。他的右手還包著白布,行筆落筆卻十分流暢。
容容仰頭叉腰,「樂水榭是我的地盤。」首輔看到是她,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表情,像哭又像笑。容容氣哼哼說:「你是我的仇人,我討厭你,我不許你進來。」
首輔沉默了一會兒,「你長得像你生母,但性子卻有幾分像——」他沒說完,稍稍俯下身,輕柔對她說:「等我畫完這幅,你再把我趕走,好嗎?」
容容扒著桌子踮腳去看,上頭有兩幅畫。一張燒焦了只剩下半張,正是上回見到的那幅。
另一張嶄新新的,姨母提著燈,站在很像傅家觀燈閣的地方,也是很好看的,也是笑盈盈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和上一張不太一樣,讓人看了心裡悶悶的。
但容容還是很喜歡,她還沒有姨母的畫呢,都快忘記姨母長得什麼樣子了。義父什麼都肯給她,就是這些畫像不肯給,明明自己再三保證不會弄壞的。
容容眼珠子轉轉,就提出留下可以,但首輔要給她送一幅。反正他會作畫可以再畫很多。
首輔大人笑了一笑,答應下來。容容非常高興,心想等拿到畫像以後再罵他好了。趴在邊上看他仔細上色,等到昏昏欲睡時,忽然聽首輔對她說,他和容容姨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曾經非常非常親密無間。
容容打著哈欠搖頭,自己幾乎沒聽姨母提過他。心想這些大人真是的,各個都喜歡騙她。他和姨母才不是好朋友呢。
他們全都不是!
只有自己才是姨母的好朋友。嗯,最多再算義父小半個吧。
但首輔大人神色很薄,像是月光糊的紙一樣,容容看了,突然想起之前那幾個大人的神情。
她有點替這些騙子們難過。
就跟他解釋姨母專心教養容容,不喜歡提別人,義父也不喜歡聽她提別人。所以他不用多心,就是常見的舅舅傅總督,和瑞王叔叔,姨母都不怎麼提呢。
首輔大人愣了半天。然後繼續一邊喝酒一邊提筆。容容聞著酒味兒覺得自己也有點喝醉了,迷迷糊糊中聽到首輔大人說了很多很多她不能理解不能記住的東西。
是首輔大人爹孃與另外一對男女的糾葛。他娘親和同族姐妹在金陵救了一位被追殺的男子,安置在家族別莊。但因為家族規矩,他娘親選擇放棄心愛之人,嫁給當時在查謀逆反順案的他父親。
他父親因為許多緣故,深得先帝信賴,甚至遠超諸皇子。年紀輕輕就走到萬人之上一人之下。這樣的意氣風發,偏偏得不到妻子的芳心。二人不能心心相許。父親黯然痛苦下遠赴他鄉,最終染病身死,一腔抱負就此付諸東流。
首輔大人說,所以他目睹父母的兩情疏離後,一直覺得自己不會為情所困,以至於改變原則放棄人生理想。但卻遇到畫上的姨母。他很愛她,明明並非青梅竹馬,也沒有共經生死。
甚至姨母還騙了他很多次。
容容眼睛快睜不開,只能禮貌地哦哦。首輔大人當然發現不了她的敷衍,仍在回憶過去。
什麼在得知一件事之前,首輔幾乎能強迫自己走出那些過去,也已經開始議親,但偏偏知道了。
首輔大人當時痛苦萬分地想,好吧,他認了,他認一切太遲。但沒有關係,他什麼都不要了,只要再見一面就好,只要能當朋友就好。可是次日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