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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一間,姐姐倒不住?」穎貴人輕搖團扇扇著風,笑吟吟問,「瞧著敞亮呢。姐姐又是永和宮裡分位最高的主位,正配那樣的好屋子。」
敦嬪微露了一瞬尷尬,而後又是一瞬對新人的不屑神色,堪堪地拿帕子掩口裝笑飾過了,才說:「那屋子原是先頭聖母皇太后住過的,誰敢住在那兒!我們能沾得皇太后餘蔭,已經很不錯了。」
「哦哦哦。」穎貴人急忙點頭,「原是這樣!這麼說,萬歲爺是出生在這裡?」
她也覺得自豪起來:那麼她穎貴人被分到這裡,想必是多得青睞了吧?
敦嬪漫漶地點點頭:「是呢。」卻不願意多說話,把話題扯到其他地方去了。
李夕月侍立在穎貴人背後,閒著也閒著,把敦嬪的神色都看在眼睛裡。這敦嬪雖進宮早兩年,應該也是二十歲以下的年紀,但看起來卻有些憔悴,強裝的歡笑毫無甜美,倒是額間早生紋路,應該是常年皺眉所致。
這間屋子李夕月也格外熟悉,她悄然環顧,但失望地發現她插在天青瓷美人聳肩瓶裡的那枝松,已經被一簇深紫紅的菊花所替代。花本是好花種,花盤大,顏色艷,但插在這樣顏色清淺而造型窈窕的花瓶裡,卻顯得有些不協調。
兩個主子還在繼續聊著天:「……明兒中秋正日子,萬歲爺祭月之後,要陪太后聽戲,聽說各宮主子都要去,你們這些新人,自然是太后特別想瞧一瞧的了。」
穎貴人有些羞臊的模樣:「哎呀,怪緊張的!」
敦嬪安慰她:「緊張什麼!大方落落就是了,暢音閣的戲班子,崑調唱得極好。」又笑道:「萬歲爺大概對你們也新鮮著呢。」
穎貴人還是處子,頓時紅了臉,垂著頭不知怎麼答話。
她垂著頭,李夕月卻覺得自己在敦嬪的臉上看見一絲幸災樂禍。
李夕月暗想:怎麼,這皇帝有什麼病不成?好像伺候他是挺痛苦的事?
陪著穎貴人幾乎逛了一天,晚間又隨著一道去太后宮裡定省。
李夕月只能遠遠地站在閣外,看自家主子在太后面前也是一口一個「奴才」,小心翼翼地伺候。
倒聽見太后的笑聲也是挺慈和的,四十多歲的年紀,說話到底老成,在屋子裡說:「看你們一個個都溫柔漂亮,我瞧著都喜歡得緊!既然進了宮,自然少不得好好伺候萬歲爺,早為皇室開枝散葉,我心裡才放得下,才對得起去世的先帝爺……」
說到先帝,太后語氣哽咽起來,好像還在要帕子擦淚,一旁是聲聲勸解。
過了一會兒,裡面的鬧哄哄平息下來,太后又在問:「今日萬歲爺翻誰的牌子了?」
裡面頓時靜得奇怪。
太后自己又說:「哦,明兒是中秋正日子,大概他今日要好好休息。那麼明兒——」
她好像在徵詢誰的意見,但問句總是鏗鏘得像命令:「皇后,應該是你的差吧?得好好伺候呀。」
接著說話嚅囁的大概就是皇后了,聲音低低的:「是。奴才自然要小心伺候萬歲爺。」
她聲音雖低,因著那種奇怪的寂靜,所以即便是外頭侍奉的宮女,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回到永和宮,就該是宮女們伺候穎貴人。
這位主子拉了個臉,給她梳頭髮的宮女手稍微重了點,她就「哎喲」一聲,然後氣呼呼回頭斥道:「怎麼回事?宮裡伺候的人,怎麼還不如我家裡的粗使丫頭?!」
她還沒學會責罰打罵宮人,只能用尖刻的語言來洩憤。
大家也不知道她怎麼了,都不敢做聲,愈發小心地服侍她就寢。
今日第一天就排了李夕月值夜。李夕月在禧太嬪那兒雖蒙姑姑教導過如何值夜,卻一次都沒實踐過。這會兒抱了氈子擺在屋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