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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一容是在十三歲這年被接回賀家的。
大哥賀毅陽回頭只看見小姑娘的頭頂,長長的頭髮軟趴趴地耷拉著,左邊的頭髮別在耳後,露出白嫩嫩的耳朵,很像餃子。
耳垂圓潤飽滿,面相裡的大福之相。
倒沒想到小姑娘也遺傳了父親的耳垂。
儘管已經二十六,溫和有禮、善良正直,各家長輩眼裡最完美兒子典範的賀毅陽,第一次有這種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
怕太親近嚇到她,又怕太客氣讓她多心。
他輕咳一聲,猶豫著該喊賀一容,還是容容,還是妹妹?
賀毅陽微彎下腰,拉近和小姑娘的距離,小心翼翼:“我們現在回家。”
小姑娘聞言抬頭,大大的眼睛讓賀毅陽想起以前母親養的那隻貓,瞳仁像琉璃珠似的,賀毅陽聽見一聲“嗯”,也像小貓呢喃。
這是他這幾天以來第一次聽見她說話。
到達口等著的兩個人一見賀毅陽忙迎了上來。
“賀司令已往家裡趕了,二哥三哥也都在家等著。”
賀毅陽接話:“嗯,正叔帶著人把小丫頭的幾箱行李送回去。”
感覺到她的視線,賀毅陽才想起來,自己脫口而出了小丫頭。
可不是小丫頭嗎,瘦瘦小小安安靜靜的,才超過自己腰線。
下午五六點的端城正是喧鬧的時候,堵車堵了很久。
賀毅陽坐在後座右側,看賀一容倚在靠背上,閉眼歪著頭。
也不知道真睡假睡。
劃過一個減速帶,那圓圓的腦袋猛地一點。
賀一容睜開眼睛,睡眼矇矓,盯了賀毅陽一會才反應過來。
賀毅陽擰開一瓶水遞過去:“沒見你吃什麼東西,喝點水。”
賀一容接過,道了謝,抿了幾口又將瓶蓋旋上放一邊。
他又接著說:“父親和老二老三都在家等著你。”
賀一容眨巴著眼睛點頭。
“你的房間早就備下的,這些年來一直照常打掃,往後不合意的地方慢慢改,有需要添的地方說一聲有人去辦,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就說……”
賀毅陽看著小丫頭突然抿嘴笑了一下,也微窘。
大院裡不是沒姑娘,江家的楊家的也常見,只是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怎麼養著才好。
賀毅陽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疼。
母親於十六年前早逝,當年他十歲,二弟六歲,三弟才學會走路。
十三歲那年,聽說自己多了個妹妹,是父親在南邊工作時,遇到的繞指柔。
也是在父親抽屜裡的照片裡看過,完全不同於北方的女子,溫柔似水,生了孩子的人卻還眉眼裡透出嬌俏。
正值父親從那幫老頭子手裡搶實權,只想等著塵埃落定後風聲過去再迎進家門。
母親已去三年,賀毅陽完全理解。
誰知,那位生育後一個半月,這邊各種勢力盤根錯節,還年輕的父親被逼得緊,又不肯妥協,一時僵持。
隔壁聶家又突發變故,流言四起,眾說紛紜。
那陣子天都是灰的,大院裡除了各家孩子都不見人,安保數量比平日多加了兩倍,進出都被牢牢護著。
據說是那位產婦抑鬱,又因局勢混亂,父親也忙地朝不見陽,兩人聯絡驟減,產婦半年內瘦到皮包骨頭,抑鬱也加重,引起一系列併發症,終於在這邊才稍稍安定下來之前就去了。
那邊是南邊有頭有臉的徐家,老爺子忍不下獨女仙逝的氣,硬是不準父親將親生女兒接回。
除了父親僅有的幾次赴蘇探女之外,更多的時候,賀家男人們都是透過照片看到這姑娘一點點地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