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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快，快點!&rdo;總催罵咧咧地道，&ldo;聚(集合)!&rdo;
鬍子按四梁八柱、九龍十八須次序排好，總催報告人數後，便筆直立在一旁，等候大櫃訓話。
&ldo;弟兄們，&rdo;眾匪面前的飛毛腿是又一張臉，威嚴的大當家的，她的話很簡短，&ldo;拾掇好噴子（槍），磨快青子（刀），大煞落（日落）我們去打大輪(車類)。散!&rdo;
飛毛腿回到自己臥室，看見弓長子正訓斥李秀娟，便說：&ldo;好生待她。&rdo;
&ldo;是，大爺!&rdo;弓長子點頭道。
砰!院內再次響起槍聲。馬蹄、槍械碰撞，馬嘶人嚷一片嘈雜聲，許久才沉靜下來。
飛毛腿在馬背上檢閱一遍隊伍，下令道：&ldo;朝腰坨子，壓!&rdo;
五
土窯裡留下的幾個鬍子，準備明日祭祀已故匪首大德字的物品，伙房忙著蒸供品象鼻饅頭，熱氣騰騰，麥子味道很濃。
有人開啟一把鏽鎖，走進一間漆黑的小屋，條桌上擺著雕花楠木骨灰盒，旁邊是一頂綴著紅纓的六塊瓦氈帽，一套長衫馬褂、馬靴，一把左輪手槍和一把盒子炮，還有一把帶鞘的日本指揮軍刀，從刀身長短上看，是佐級軍官佩戴的。
到了每年大德字忌日這一天，鬍子便把他的遺物移出，擺在院心，受眾兄弟的拜謁。
&ldo;你這麼小年紀……&rdo;屋內只剩下弓長子，李秀娟大膽地說，&ldo;你叫什麼名字?&rdo;
&ldo;你敢盤蔓子!&rdo;弓長子惱火，稚氣的娃娃臉發怒時真有些嚇人呢!他摸摸腰間的手槍，抽出半截又放回去，&ldo;再盤蔓子，叫你吃麵條(鞭子抽)。&rdo;
&ldo;盤……&rdo;李秀娟不明白外人隨便&ldo;盤蔓子&rdo;犯了大忌，鬍子最忌外碼人問他們的真實姓名、詳細地址、家庭狀況，疑心你知道底細報復。詢問他們姓氏名誰稱盤蔓子，假若在大櫃面前盤蔓子，則惹下殺身之禍。
&ldo;吃吧，&rdo;弓長子去廚房端來水餃，說，&ldo;三鮮餡兒的漂洋子。&rdo;
&ldo;你們大爺好像挺善良。&rdo;李秀娟試探著說，&ldo;看樣子大爺對你不錯。&rdo;
&ldo;要不是叫他，我早就影(跑)了。&rdo;小鬍子弓長子掏出心裡話，隨即又像是後悔，不再往下說。
&ldo;小兄弟，我真害怕你們大爺殺了我。&rdo;
&ldo;哪能呢，大爺喜歡你。&rdo;弓長子說，&ldo;明天祭老大爺，和你一個綹子的男兵，保準順線。&rdo;
&ldo;順線?&rdo;李秀娟哪裡懂得土匪黑話，從弓長子得意的表情分析，順線肯定不是件好事。她問：&ldo;告訴我，啥叫順線？&rdo;
&ldo;槍斃!&rdo;
&ldo;啊!&rdo;她倒吸一口冷氣，頓時心慌起來。
&ldo;明天老大爺忌日，用當兵的血祭他，他死在兵的手裡。大爺發過誓……&rdo;
一家頭頂一方天，一個綹子一個規矩。每年這一天，被捉來的兵綁在拴馬樁上，剝光上衣，先用刀尖在胸脯劃出&ldo;奠&rdo;字，再用杯子接血，然後摻進酒裡，由大櫃將這杯血酒灑向靈位，眾鬍子隨之高聲道：&ldo;與灰狗子（兵）為敵，血祭大哥(大爺)!&rdo;
&ldo;我們的仇人是兵啊。&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