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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弈雄將小壺放在掌心掂了掂說:你這不是戲弄我吧?你也知道這麼多年我光想著買地皮蓋樓,然後賣掉,將大把的資金回籠,再買地皮,再蓋樓。我已經顧不上什麼城市的建築品味了,有句話說:建築是凝固的音樂。這話聽起來很雅,可它能抵得上鈔票嗎?在金錢面前,所有的詩都是空談,都是無法實現的夢境,人靠它是不能生存的。
我打斷他的話說:商人是注重利益的,可我感覺你不應該是一個純粹的商人,你要比真正的商人高雅一點,因為你畢竟出身望族,跟普通的商人不在一個水平線上。你看我們這座城市,曾是歷史名都,擁有如此悠久歷史的城市難道它的建築只是堆砌一些火柴盒狀的高樓嗎?這樣下去,這座城市的本來面目就會漸漸消失了,它的文化和歷史也會被那些毫無特色的大樓遮蓋和掩藏,而只有你們這些房地產開發商可以改變城市的形象,你想過朝這個方面努力嗎?
葉弈雄舉起壺呷了一口茶,看看我說:你把我看成是救世主了,你今天的感覺不對,真的不對。我無法肩負這一使命,也沒有人讓我肩負這一使命,世人皆醉我何以獨醒啊?葉弈雄說罷看窗外,大街上是流動的車輛和人流。他指著窗外說:你看,滿大街的人和車,他們都忙乎什麼呢,你知道嗎?
我不語。
葉奕雄說:滿街的人都在忙錢,我憑什麼背道而馳?我比別人多長了兩隻眼睛是吧?
我想起總編交給我的任務,葉弈雄再不耐煩我也要沉住氣,最終我是想讓他說出與眾不同的話來,這樣文章見報的時候就有份量了。於是,我說:弈雄,我可不是讓你來跟我抬槓的,要知道我比你還忙。
你的忙是務虛,而我的忙是務實。未等我把話說完,葉弈雄就打斷了我。
我見他沒有把我的話正兒八經放在心上,便沉下臉說:弈雄,今天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我是在完成一次採訪任務。
葉弈雄見我變臉了,便堆起笑說:別生氣姐們,容我想想侃什麼。說罷,他低頭沉思起來。
我在一旁拿好筆,準備記錄他的話。
半晌,葉弈雄拍拍臉說:你真是給我出難題,如果不是你而是別的記者,我轉身就走,誰有時間扯這些虛飄的東西呀。
我盯著他的眼睛說:別謙虛了,如果是別人,還請不動你呢,你是明月房地產公司的老總葉弈雄,不是單純的房地產商。
我的話可能真起作用了,葉弈雄最終開了口,而且出口成章,我的筆快速記錄著,生怕漏掉他的真知灼見。
葉弈雄喝了一口茶,將壺捧在手上慢慢轉著說:說句心裡話吧,我們房地產商在社會效益和經濟利益方面是個難解的矛盾,我也想把樓蓋好,蓋出特色,蓋出文化和品味,甚至蓋出城市的歷史韻味,可成本太高,如今的地皮成倍翻漲,當我們策劃一個樓盤的時候,首先要考慮它的經濟利益,其它因素基本就不考慮,也沒有精力去考慮。比如最近吧,我正準備改造一座舊樓,可一打聽這座舊樓的歷史很值得研究,二戰期間曾做過慰安館,是拆掉歷史還是保留歷史,因為存在這種爭執,至今這塊地皮也沒最後敲定,可我已經為此投入很多了,你說如果這塊地皮到了我的手上,我還能考慮城市的歷史和文化底蘊嗎?我首先想的就是不賠錢,甚至大賺一把。
這樣你會失去一個商人最起碼的良心。我插話說。
商人本來就沒有良心,奸商奸商,商人如果講良心,他的利益就會受損,所以商人大多重利輕義。葉弈雄坦白地說。
你也這樣嗎?我語氣有點怪地問。
概不能外,因為我也是商人。葉弈雄直言不諱。
我合上筆記本,他的話再也不能記錄了。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我好像突然沒了問話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