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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說他是葦塘溝的,來老虎窩玩牌耍錢,沒想到被皇軍逮著了,他連連叩頭做揖說再也不敢了。鬼子發怒,用刀尖挑起年輕人的下巴,&ldo;探子&rdo;臉上的皮肉被一點點地劃開了。年輕人怔愣著表情,驚愕得似哭還笑,他一動不敢動,任憑殷殷的鮮血順著臉腮淌下,染紅了領口肩膀和胸脯。到了這個份上,&ldo;探子&rdo;招認:&ldo;俺有心思參加抗聯,但沒見過人家,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rdo;這樣的口供顯然不合期待,日本人叫老虎窩人出來做證,但是連喊了數聲也沒人應答。&ldo;探子&rdo;想起來幾位賭友的名字,而他們一律矢口否認,年輕人便絕望得像瀕死的小雞。趙成永害怕得腿肚子打顫,父親拽了拽他的袖子,又悄悄地用腳踢了他一下。跪在地上的&ldo;探子&rdo;徹底崩潰了,黑壓壓的人群恍如山巒巨石,死神的煞氣將他牢牢罩住。討伐隊長派人給葦塘溝警察署打電話核實核實,大概隔了一袋煙工夫,訊息傳回來了,說確有此人,他不是抗聯的,是本鄉地道的農民,還是個自衛團員呢。討伐隊隊長大失所望,下令劈死&ldo;探子&rdo;,以解心頭惡氣,他示意李憲補動手。李憲補覺得這是向皇軍表白的大好時機,閉眼猛地揮臂向下,熱乎乎的東西&ldo;唰&rdo;地聲糊了他滿臉,睜開眼睛時,眼前是一片燦燦的紅雲。血腥升騰,李憲補&ldo;哇&rdo;的一聲嘔吐起來,他拄著軍刀拼命地嘔吐,額角的血管繃起如青色的蚯蚓,簡直要嘔出膽汁來。
1937年八月初,《盛京時報》刊載了一條小訊息:&ldo;東邊剿匪工作中,龜田隊長等二十人戰死。&rdo;在連篇累牘的日軍攻克某某省會、皇軍某某會戰大捷的報導裡,這條訊息耐人尋味。王寶林看到報紙已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再加上報導比實際還要晚幾個月,訊息遲到得很是可笑。在葒草溝小小的郵局裡,許多報紙的紙頁曛曛泛黃,昔日的文章看上去怪誕有趣。當讀到圓部師團即派鈴木大佐強化剿匪一段時,忍不住評論道:&ldo;狗放屁!放狗屁!&rdo;回想到春天伏擊日軍車隊的得意之舉,王師長爽朗地笑著,任縱快慰的花朵寫在臉上。
現在正是桔梗花熱烈開放的時候,星星點點撒滿了山坡。抗聯三師進駐葒草溝,葒草溝是隻有在分縣地圖上才能找到的小地方,掩藏在長白山崇山峻嶺之中。鎮子太小了,只有一條雞腸子似的小街穿過,街兩邊稀疏排列燒鍋、糧棧、雜貨鋪的幾家店鋪,最扎眼的要數收購藥材的商號。清晨的霧氣恍然如柔潤的絲巾,輕輕地摩挲肌膚,給人清涼的蘊籍也給人曖昧的感覺。鎮子後面是蓊蓊鬱鬱的山林,沒看見溪水卻聽見淙淙的水聲,深秋的寂靜中有一種悠遠清越。草木林莽翻滾著無邊無際的波浪,如血的紅楓、金黃的柞葉,裝飾著明淨如洗的碧空,線條清晰的山影,層層疊疊地展現,斑斕的秋意迤邐成了無限。
王寶林感覺他的部隊是夜行的蝙蝠,習慣於漆黑的夜裡翱翔,現在卻是例外,大白天就出來活動了。三師巧妙地避過&ldo;七縣聯防隊&rdo;的包圍圈,敵人已被甩在二百里以外了。部隊要利用這個間隙休整,接二連三地行軍打仗,減員和疲憊一直困繞他們。王寶林不免有些自得,二百來號人馬能從敵人的鼻子底下溜出來,實在是神來之筆,而進駐葒草溝更是出其不意的。此刻王師長寄望此舉能夠迷惑聯防隊,他真實的目的是想調虎離山,而後殺個回馬槍,襲擾安城縣的計劃在心裡已初具端倪。戰士們出早操回來了,有人在槍口處插朵藍幽幽的桔梗花。這是兩個月來的首次出操,大家都很興奮,陣陣歌聲打破了小鎮的沉寂:
第二十八章(3)
泰岱改色,
江河血腥,
五千年文物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