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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上一段時間,王大貓就回一趟家,然後興匆匆地趕回西康裡。一回到家,他理直氣壯地翻箱倒櫃,理直氣壯地拿錢拿物,理直氣壯地變賣財產,理直氣壯地毆打老婆。秋天的時候,趙成永和四傻子終於在老虎窩火車站堵著了王大貓。趙成永飛起一腳將姐夫踢進路邊的泥溝裡,怒喝:&ldo;你抽吧,你還不讓別人活了?!&rdo;淤泥糊上了王大貓的黃臉,他磕頭告饒,前額青紫一片。王大貓正菸癮發作,大鼻涕流出老長老長,渾身難受得哪都疼,疼得骨頭節嘎吱嘎吱響。翻滾在泥溝裡的王大貓彎體弓腰,彷彿垂死的大蝦米,一副痛不欲生的架勢。越來越多的圍觀者湧來,老虎窩人品頭論足,都認為小舅子打姐夫很有趣、很刺激。趙成永遲疑了,他明白即便將姐夫打死也於事無補。望著腳下的王大貓,趙成永忽覺厭惡之極,一腳蹬翻了他:&ldo;滾吧,沒我的話不準去安城。&rdo;
第二十六章(5)
傍晚的天色昏暝,烏雲低垂在老虎窩街坊的屋頂,秋雨下個不休,一些肩挑菜蔬果筐的農民在屋簷下避雨。雨絲不緊不慢地敲打著,泥路上升起一片泥腥味的塵霧,積水一汪一汪的,露天的瓦片、石頭、醬缸還有鐵器農具上響起了細碎的雨聲。街市越發地歸於寂靜和清涼,屋簷下的人們都低著頭,耐心地等待風消雨住,全都是心思重重的樣子。這陣子,趙前又抽上了水煙。此刻他坐在桌邊,不聲不響地抽著,不時透過格子窗中間的玻璃向外張望。耳畔嚶嚶的啼哭聲像看不透的雨幕,寒意真真切切地圍繞他的膝蓋。當趙玫瑰終於止住了抽
泣的時候,趙前放下了手中的水煙壺,煙壺在桌子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光線幽暗,但是趙前的手勢制止了趙金氏拉電燈繩的企圖。趙前的聲音是如此的憔悴,蒼老的嗓音讓金氏乍聽起來還以為是陌生人。趙前在喃喃自語:&ldo;嫖賭抽乃人生三大禍害,任憑家財萬貫非敗不可。玫瑰啊,你們王家就要破落了。&rdo;幽暗裡,趙玫瑰又綴啜泣起來。
&ldo;得了,你哭也沒用。&rdo;趙前依舊是慢條斯理:&ldo;嫖賭抽都是無底洞,別說是賣房子踢地,就是搬座金山也填不滿。&rdo;
&ldo;你淨叨咕些沒用的,&rdo;趙金氏攔住了話頭:&ldo;咱閨女咋辦是好?&rdo;
趙前若有所思半晌:&ldo;沒法子,她的心腸太軟。八成她上輩子欠人家老王家的了……&rdo;
&ldo;少說兩句吧?&rdo;
&ldo;啪&rdo;地趙前一拍桌子,錫制的水煙壺跟著蹦起來:&ldo;心不狠不成!&rdo;
趙玫瑰紅著眼圈回西溝去了,她不能在趙家大院住下,家裡的病婆婆和兩個兒子在等著吃飯,再說快到秋收的時候了,地裡的莊稼還要收。按照王大貓賣地的契約,收割之後,王家的土地徹底易主了。趙三子沒說什麼,叫馬二毛拴車送一送姐姐。
趙前的情緒很低,早上的飯沒吃,到了晚上還沒有餓的意思。躺下歇息前,韓氏提醒男人吃飯,趙前眼睛一豎:&ldo;關你個屁事?&rdo;吃不下飯意味著痛苦,這和咽喉腫痛、牙疼以及嘴唇起泡一樣,屬於火大。痛苦與煩惱中的人就好像受了傷一樣,想呻吟想抱怨,想把自己的傷口展示出來。已經睡下的趙前忽然起身,披上衣服,下地推門出去。聽房門的聲響,趙韓氏知道他去了大娘子的住處,她猜到男人是去向最親密者裸露心境。金氏許多年不和丈夫同房了,忽見男人進來,怔了一下,然後默不出聲地掀開了被角。熟稔的氣息籠罩著,像從男人身體的最深處蒸騰而來,接觸到男人久違了的胸膛,趙金氏忽地臉紅了起來。趙前發覺,老婆的肌膚就是鎮靜良藥,叫他安穩叫他鬆弛。趙金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