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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老虎窩小街的男女老少都被集中在小學校,臥病在床的人也不例外。人們驚恐地看王德發一家被刺刀威逼著,站在操場前面。李憲補宣佈王德發的罪狀,他講的是日式漢語:&ldo;太君要他死了死了的有!&rdo;李憲補說大日本皇軍給了他生路,可這個老雜毛卻不
識抬舉,哪怕現在只要他答應給兒子寫信勸降,或者公開脫離父子關係,就可以立即釋放。人們的目光聚焦在王德發身上,他身上穿的是常見的灰布褂子。老虎窩人印象裡的王德發衣著乾淨,夏天就是件單布褂子,從來不漿洗捶熨,寬大飄曳舒捲隨意,只是膝蓋處堆起鼓包樣的褶皺。而眼前的王德發衣衫襤褸,渾身灰土,頭髮上還粘了幾根草棍兒。滿臉血汙的王德發鎮定異常,抬頭看了看教室屋頂上警戒的機槍手,神情漠然。黑洞洞的槍口下,操場上鴉雀無聲,只有不懂事的嬰孩仰在媽媽的臂彎吃奶,那聲音異乎尋常地響亮。王德發仰起血跡斑斑的臉,挨個地看鄉親們,大家都難過地低下頭,迴避了他投來的目光。王德發無所恐懼,說:&ldo;死就死吧,咋的也得讓俺抽袋煙吧?&rdo;
李憲補沖王德發的腿肚子踢了一腳,喝令:&ldo;還牛屄?跪下。&rdo;
&ldo;不跪!&rdo;
龜田白手套一擺,說:&ldo;吆細吆細。&rdo;
升高的太陽越來越顯示出熱力,照耀著王德發浸滿汗水的血痂。他蹲下來,從腰裡摸出菸袋,隨手整了整撕破了的衣襟。他解開煙口袋,將煙鍋插進了煙口袋。人們發現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抖個不停,老半天才裝滿了菸袋鍋,然後拇指壓住菸袋鍋兒用力一轉。這時他劇烈咳嗽起來,大口大口地吐著濃痰,龜田等鬼子齊齊地將目光投向地上,那是血紅的濃痰,如同河灘草叢裡綻開的一朵又一朵紫紅的喇叭花。王德發慢騰騰地從兜裡摸出一盒洋火。龜田呶呶嘴,示意李憲補去劃著名火柴。洋火被汗水洇濕了,他喀嚓喀嚓地劃著名,還是劃不著。李憲補扔給他一盒洋火,王德發連眼皮都沒撩,彷彿刺刀和狼狗都不復存在。菸袋鍋終於點燃了,他乾裂的嘴唇緊緊抿著,貪婪地吸食著,香香甜甜地品咂著。他眺望天空,盯著吐出的煙霧,呆滯的臉上浮現出淺淺的笑意。王德發對鄉親們說:&ldo;好好好,二小子好樣的,俺兒子就是能耐,敢和小鬼子幹,是俺的種!&rdo;
他站起身,緩緩擦了下嘴角的血絲,從衣服裡掏出良民證,一下接一下撕碎了,扔在地上,說:&ldo;俺不當這狗雞巴良民了!&rdo;
王德發被捆在老榆樹上,蒼老粗糙的面孔彷彿刻滿裂紋。他老淚縱橫,撲簌簌地落入土地裡,無聲無息又重如千斤,讓人想起即將被屠宰的老牛。日軍士兵撕下他帶血的汗衫,想要矇住他的眼睛,他使勁兒地搖頭:&ldo;別蒙!看你咋殺俺!&rdo;
龜田拔出軍刀在空中揮舞,下令:&ldo;目標前方‐‐刺殺!&rdo;
在場的老百姓全都閉上了眼睛,王德發女人一下子昏死過去了。第一個小鬼子衝上去了,&ldo;啊‐‐&rdo;的一聲,刺刀扎進了王德發的肩膀,王德發破口大罵:&ldo;操你媽呀,小日本!&rdo;第二個鬼子上前,一槍刺在他的肚子上,殷紅的血噴湧而出。王德發的呼吸一下子變得困難起來,渾身開始了強烈痙攣,他變得越來越虛弱了,血沫激濺如噴泉一樣洶湧,灑向腳下的黑土地。他拼盡了全身所有的氣力:&ldo;小鬼子,跟你……沒……完!&rdo;第三個鬼子衝上去,刺刀穿透他的喉嚨。斷氣前,王德發垂死的胸腔發出了不屈的嗚鳴:&ldo;沒…&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