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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後生滿嘴酒氣，兩眼朦朧，進門就自稱紅匪赤衛隊，一人摟了個徐娘半老的女人就各自鑽進一間房子，不管不顧地動作起來，連那已經年近五十的老鴇也無奈地應付一個。好在以前她們也常遇上狐假虎威的兵勇、鄉丁、地痞之類的人，雖不情願，總還能周旋應酬，也不覺恥辱。
霍達東倒沒在意這些混事，他顧不過來哩。幾百號人的吃喝解決了，還得動員大家擦槍磨刀，然後又找來了一匹紅布，用砍刀割成布條條，每人一塊，綁在左手臂上，算是赤衛隊的標誌。另外，還要派人到膚郡縣城外的一家客棧去通知李仲海，暴動臨時指揮部就設在那個地方。
到了後半夜，他才躺下。剛合上眼，一個站崗的後生就搖著他說：&ldo;霍總會長，你婆姨來了。&rdo;
霍達東一怔，躍身起來，看了看周圍並沒有人注意他，便急匆匆走出大院，看見桂桂站在掛在門樓上的馬燈的光線中，不禁皺了皺眉，不快地低聲問：&ldo;你咋來啦？辦大事前沾女人黴氣哩。&rdo;
霍達東以為是婆姨忍不住寂寞，來尋他親熱。這次回馬家溝，他在家連口水都沒喝，只給婆姨打了招呼，就轉身而去。他心裡裝著暴動的事，要動員農民參加，負責重著哩，沒工夫也沒情緒摟著婆姨在炕上折騰。
桂桂對丈夫的這種口吻已習以為常，既不惱怒，也不委屈，只是向陰影裡退了一步，避開扛槍站崗的後生，憂心忡忡地低聲說：&ldo;弟，我白日裡左眼皮跳得慌，黑日裡睡下做噩夢，心想怕是你們這次要出事哩，就跑去歸元寺讓方丈給搖了三卦，都是下下籤，說你們必有血光之災，弟，怕人哩。&rdo;
&ldo;純粹是混話！&rdo;霍達東訓斥了一聲，但他發現自己在左眼皮也在突突地跳，跳得他心煩意亂，心裡也有點發虛，而且他還發現門崗在好奇地看著他們，就馬上擺出一副漠然置之的神態，小聲說：&ldo;革命哪有不流血的，甭怕哩，你弟命大，閻王爺都讓三分，死不了！&rdo;
桂桂神情黯淡地說：&ldo;別的後生死了，也傷人心哩，他們有娘、有大、有婆姨，跟著你走時是個活蹦亂跳的漢子，回來要變成一具屍體，你交待不過去哩。&rdo;
霍達東不想再聽這些喪氣話，又吼了聲：&ldo;回家去，這沒婆姨們的事。我要睡覺去了，三更天就要出發。&rdo;
說完，霍達東扭頭就往門樓裡走。
桂桂張了張嘴，終於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但她也沒有回十里路外的馬家溝，而是找了個避風的門洞坐下來，她決定跟著丈夫一起去膚郡城。若他真有危險，就用自己的身子骨去護著他。她的命賤哩，死了就死了，丈夫是幹大事的，不能年輕輕的就送了命。
在做這個決定時，桂桂沒有任何悲壯感，也沒有思慮萬千。她覺得很坦然，覺得任何一個真愛漢子的婆姨都會這樣去做哩。
兩軍在膚郡城內拼殺，沒有槍聲，沒有炮聲，也沒有吶喊聲，只見戴著紅袖章的人和穿著黃布軍裝的掄著砍刀，挺著刺刀，相互間悶聲不響地格鬥，如同公雞鬥架般蹦來蹦去，街道兩邊的窗戶都開啟著，伸出許多女子俊俏的臉，嘻嘻笑著，指指點點，好似評判哪個漢子更勇猛，更值得嫁。
霍達東赤裸著上身，光禿禿的腦袋上剛剛冒出一片麻麻點點的黑頭髮茬子，臉色慘白，眼睛血紅，胸前吊著的裝有一撮黃土的荷包搖來晃去，胳膊上的紅布條在滴血，他發瘋似的掄著大刀片子，使出一套古時候傳下來的降魔刀三十六式。&l;蛟龍出海&rdo;、&ldo;亂雲飛渡&rdo;、&ldo;旋風裹雨&rdo;、&ldo;力斷華山&rdo;、&ldo;橫空出世&rdo;、&ldo;開膛見心&rdo;、&ldo;金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