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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鷹爺朝菜花蛇虛晃一下手,這東西體小膽大,昂頭吐芯迎著襲來的手就是一擊。他卻避實就虛,將手臂畫了一個圓弧,穩穩地捏住它的尾巴,倒掂著只抖了三抖,它便僵直了身子。
鷹爺手腳麻利地掐去毒芯子,捋淨蛇身,朝嘴裡一填,咔嚓咔嚓嚼出滿屋血腥滿院涼氣。鷹爺稱此為&ldo;嚼小蔥&rdo;,若有湊手的烙饃,卷巴卷巴就著&ldo;小蔥&rdo;吃,就更有滋有味。
&ldo;小蔥&rdo;穿腸一過,鷹爺便神清氣爽。再朝地上踅摸時,他的眼也綠瑩瑩地剔透放光,胸口也空了樣哄哄響。他突然發現距葦席尺把遠,一泓水流狀的活物,泛著粼粼螢光湧來。看清了,是哧哧溜溜蠕行著的蛇群,有&ldo;菜花&rdo;、&ldo;青花皮&rdo;、&ldo;七步倒&rdo;、&ldo;灰布袋&rdo;……蛇們一批批地循序滑動:&ldo;菜花&rdo;過來了,清一色菜花;&ldo;青花皮&rdo;過來了,純是青花皮。陣勢不亂,佇列不錯,匯成了溪流嘩嘩地朝屋裡瀉。
鷹爺的心鉗得緊緊的!他明白這是蛇們結夥報仇哩,一定是火頭咋戳搗它們了,這渾球!他抄起依在椿樹上的竹篙,輕輕一搗地,飛身一個&ldo;猴子摘星&rdo;,穩穩地落在丈把遠的窗臺上。
鷹爺知道一條蛇的陰氣如一襲井拔涼水。憑這滿院陰森森的冷氣,他一時也把不準聚集了多少蛇,但又不敢弄亮,逢這陣勢,若有明火,蛇們便會發瘋般地朝亮處猛撲,前僕後繼,視死如歸。
鷹爺借著流瀉的月明,環顧四周,蛇在房樑上纏成了疙瘩蛋子,桌椅板凳上盤臥著黑坨坨,吊在檁條下的饃籃子裡,撲稜著一簇簇小腦袋。恍惚間,他看見正當門的小軟床(用麻繩攀成的床)直搖晃,四堆蛇擁著小床的四條腿,向門口鼓湧。四周床沿兒嵌滿蛇頭,像葵花朵般疊綴鑲邊兒,錯落有致。而此時小軟床上的火頭還睡得賊死,有板有眼地呼嚕著。
鷹爺心裡罵道,都成了一碰就滅的水泡了,渾球小子還當是睡搖搖床哩!這陣勢叫&ldo;漂葫蘆&rdo;,百年不遇,鷹爺這也是第一次經歷。蛇馱小床滑動著,跟葫蘆在水裡漂沒兩樣。他清楚:若非惹惱了蛇,蛇們決不會傾巢出動,浩浩蕩蕩,組成這少見一&ldo;漂&rdo;的。蛇們眼下這般抬舉火頭,不是火頭人金貴,是火頭身上藏的物件金貴。這物件值得蛇們捨命拼搶,這是天性使然。蛇靈性得很,唯恐火頭出手毀這物件,就眾志成城地去&ldo;漂葫蘆&rdo;。蛇的水性又強似魚,&ldo;葫蘆&rdo;漂進水裡,容不得火頭稍有動作反抗,就會把寶物掠了去,再一口一口一塊一塊地,把火頭給零叼了,撕吃了,連一星兒骨頭渣兒也不留。
第80節:卷七 恩公謠上篇(2)
這寶物就是鱉蛋。
多少年以後,鷹爺早被一堆荒草蒙蓋在恩公河堤上了,而我‐‐本村革命軍人海大白的兒子,日裡已能割兩捆牛草了。那會兒河坡上的牛草密匝匝、綠油油、肥嘟嘟的旺,躬著腰用短把快鐮打,眨眼就是一堆,夠一捆了,我就去擠呂叔肚子裡的&ldo;瞎話&rdo;。
呂叔和火頭叔住在兩間堤窨子裡,分頭守護著十里恩公河堤,還有聳立在堤旁的保命崗。兩間堤窨子一模一樣,是呂叔一手設計,兩人共同施工。火頭叔自製的泥坯鬥,脫出的泥坯二十斤重,坯泥是用上好的黏土摻麻紕子,比通常的坯多出十五斤。這種大泥坯砌就的牆,敦敦實實,稜稜正正地坐落在河堤上,遠眺像小廟,近看像碉堡。我們稱之為碉堡,常掛在嘴邊兒。呂叔當年接觸過美式裝備,一臉得意地說:&ldo;咱這牆用湯姆式掃不透。&rdo;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