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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府。
漢王行轅。
周忱已然換了身衣裳,但依稀可見滄桑面容。
這一次蘇州之行,芸孃的慘案,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些。
尤其芸娘就是死在此地,而他周忱也在此地淪為了階下囚!
舊地重遊,睹物思人,對周忱而言當然痛苦異常。
朱高煦見狀也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問及了正事。
“恂如,說說蘇州府的情況吧!”
談及正事,周忱也壓抑著內心的痛苦,緩緩道出了自己兩年來的努力。
其實兩年之前周忱到任之後,並沒有倚仗欽差大臣的地位權勢打草驚蛇,而是先深入民間,調查研究。
他不帶任何隨從,向農夫村婦詳細詢問最感痛苦的事情是什麼,原因在哪裡,希望如何處置。
這麼一來,時間長了,百姓有什麼心裡話都願意向他傾訴,彼此相處如家人父子。
也正是這段時間,周忱深刻地認識到了,蘇州府乃至整個江南五府百姓都是過得水深火熱。
“王爺,蘇州利用塘浦圩田技術,使得原來的低窪澇地變成了良田,而後更是發展起了桑基魚塘,水中養魚,田裡種稻,岸邊植桑……”
“在如此規劃下,蘇江府四百七十萬畝地的水稻產量能達到九百多萬石,平均兩石一畝,蘇州府成了天下皆知的魚米之鄉。”
“不僅糧食產量驕人,蘇州府還種植了大量的桑麻棉花等作物,以致蘇州府的紡織業十分繁榮,蘇州一府之地就能貢獻布兩百萬匹以上,民間買賣尚不在此數中,大概總數不會少於五百萬匹,有人甚至認為超過千萬匹……”
聽見周忱這些話,朱高煦滿意地點了點頭。
看來這小子前兩年不是光忙著談情說愛,還是做了不少實事的,至少了解到了整個蘇州府的真實情況。
“然而因為朝廷制定的重賦制度,蘇州區區一府所交的稅額相當於整個湖廣省,是福建省的兩倍,小人曾經計算過,蘇州府平均每戶負擔稅糧高達五石,平均每人負擔約一石半,這也難怪蘇州府自永樂初年開始便拖欠稅糧了……”
朱高煦聞言臉色一變,託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從永樂元年至今,蘇州府欠糧三百九十二萬石。
旁邊的松江府同樣是出了名的魚米之鄉,但是日子也好不到哪兒去,朝廷免徵了幾百萬石。
明明是魚米之鄉,為何偏偏交不上糧?
看看周忱報出的這些資料,其實就明白問題所在了。
每戶五石,這個數字看似不算高,但是真正老老實實繳納稅糧的有多少呢?
一般來說,普通老百姓是很少抗拒繳納稅款的,日子都還過得下去的老百姓,大都是不會有膽量拖欠朝廷糧稅的。
當然,因為稅額過高實在無錢可繳的也有,但那主要在天災頻繁的北方地區。
真正拖欠稅糧之人,就是那些豪強劣紳了。
他們一邊想方設法地兼併田地,導致真正的耕戶農戶越來越少,另一邊則巧立名目地拖欠稅糧,朝廷收得上來稅才怪!
反倒是可以徵收賦稅的田地減少,落到耕戶農戶頭上的攤派稅額增多,從五石到八石再到十石,一路飆升停不下來,不堪重負的耕戶農戶只能投獻田地成為佃戶,或者直接逃亡淪為流民!
江南繁華富庶地,天下皆知的魚米之鄉,竟這般淪為了朝堂公卿口中的“鬼國”,真是諷刺到了極點!
“恂如,況鍾這個人怎麼樣?”
蘇州知府況鍾!
聽到這個名字,周忱神情頓時變得複雜了起來。
“王爺,況鍾此人……愛民如子,頗有幹才!”
“他剛剛上任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