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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小錦鯉正被章浣擺出各種pose拍照片發到學校論壇裡炫耀,聽見段知回來本是如蒙大赦,卻被段知的模樣嚇了一跳。它怯怯地看著神態冷硬的段知,身子向水裡躲了躲。後面章浣關了門,隨口道:“是是是,你不是不信嘛,我信還不行?——我替你把你那份兒也一塊兒許了唄。”
段知深深擰起眉,通紅的一雙眼裡滿是血絲。他沒有說話,然而小錦鯉卻奇蹟般地讀懂了他臉上那表情——“多管閒事。”
小錦鯉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章浣哼著歌在浴室裡洗澡,那快樂分毫也感染不了寢室裡的一人一魚。小錦鯉尾巴一甩,自欺欺人地把腦袋藏進了水草叢下面;段知則枕著胳膊躺在床上出神地望著天花板,一夜無眠。
那天買的兩組彩票號碼,沒中獎的那一組是他隨便選的,另一組中了獎的卻不是。那是他曾經的家的門牌號加上電話號碼——對,那個時候,他還有家。
十八歲那年,段知的親生父母以他作為法人註冊了個公司,卻因為不善經營,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就把那點產業虧空殆盡。隨後這兩人竟然捲了剩下的所有資產帶著剛八個月大的小兒子跑路了,只把大筆未償的貨款貸款留給了大兒子。為此剛剛結束高考的段知險些鋃鐺入獄,如果不是他摘得了本省高考狀元的桂冠的話——他的遭遇被媒體曝光,而後這所本省最好的大學的校長親自找他談話,學校為他提供必要的法律援助、最優的助學貸款和校級助學金,為他提供在行政辦公室做助理的打工機會,希望他來本校讀書。
自從進了大學校門,段知一直努力做一個勤勤懇懇的好學生,年年拿國家獎學金,打三份工還貸款債務和維持生活,沒有休閒,沒有戀愛,沒有半點容他任性或懈怠的自由。——也許,唯一的那麼一點,就是桌上那條會說話的小錦鯉;在章浣住院的這段時間裡段知儼然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這間寢室就是他的家,是一個溫暖安定的小窩,他有一個可以全心信賴的物件,陪伴他度過一段溫馨而寧靜的時光。
就是這條離開他就會餓死的蠢萌蠢萌的小錦鯉,讓段知覺得自己是被依賴的、被需要的,是……不那麼孤單的。
然而這個時候段知是真的一點精神也提不起,潛逃多年的親生父母似乎有了訊息,他卻把線索透露給了警方。
無論他這樣做是因為什麼——淺淡的恨意,又或是無可推卸的正義感責任感,——段知心裡都一點也不好受。清早天還沒亮的時候,他終於躺不住了,默默地披衣起身,想到學校的林子裡走一走。
——卻不料碰見了並不太想見的人。段知微微揚眉,看著在這個時間順著校門邊的小路走近的一對男女,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兩人是從哪兒回來的。抱著只貓的女生大老遠就軟軟地招呼他:“這不是段知嗎?你起這麼早是去晨練?怎麼沒見你家章浣一起呀。”
段知淡淡點了下頭,答:“他還在睡。”
女生——顧秋聲的女朋友,章浣的情敵邢可可,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曖昧道:“喲,還——在——睡——啊——”
當年邢可可追段知的時候段知沒答應,這女生就哭哭啼啼在班裡跟別人說他一定是“和住一屋的那個同性戀有一腿”,還對段知發狠說要把章浣暗戀的男生搞到手。當時段知沒搭理她,卻萬萬沒想到她竟有言出必踐的本事。段知早就煩透了這個女人,此時也不多做解釋,扯了下嘴角算是回應,讓過他們,腳步匆匆地走了。他這個人在學校裡也算是出名的,身為校學生會長的顧秋聲自然也知道他,低頭問女友:“這不是你們院的學霸院草嗎?認識他女朋友?”名字聽著有些耳熟。
邢可可得意洋洋地一笑,笑容裡藏起不知多少心機:“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顧秋聲揚眉:“哦?”這下可算是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