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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什麼時候被居於朝堂中樞的舒適安逸和無所不在阿諛奉結,給銷蝕了雄心和警惕性,以至於張氏一族的立身根基,差點就被覬覦暗中的逆流給反撲成功了。
為此他甚至有些欣賞那些發起這場驚天禍變的那些士生學官,雖然只是作為被人利用和蠱惑的工具。
但是他們以微薄的力量,卻可以在幾乎萬馬齊喑的嚴密壓制下,爆發出如此驚人的能量和變亂來,以至於差點就成功的推翻了權臣一族的統治。
他還記得重蹈自己面前,然後被拼死護衛的家將絆倒,然後不甘心的淹沒在刀斧之中的那個年輕面孔。這樣的熱血和才具的志士,只能長期隱沒在兩學之中,卻不能為本家所用,實在太過可惜。
只是欣賞歸欣賞,他身為攝政的立場,這些逆謀之徒必須死,他們所親族和關聯,必須受到嚴厲而殘酷的打擊,才能驚醒內外,鞏固威權。
直到大勢已定,他才決定更改初衷,對這些潛逃在外的叛黨殘餘,下達了捕活令,他很想看看,能夠在自己眼皮底下,逃出生天這些殘黨,究竟又有如何的卓異之處。
或許是到了有所改變的時候,為了張氏一族雄霸大業,需要吸收更多的新血和人才,而不是為了忠誠可靠的理由,而讓一些平庸之輩的族人親黨,長久佔居要職了。
這次作為張氏耳目和爪牙的都畿府,留臺司或是傳統的職方司,憲臺院都沒有得到任何風聞和預兆,顯然是一個極為嚴重的警示。
但更讓他煩惱的是,自己的兒子們,在這場編亂之後所扮演了角色,要知道他用了二十幾年工夫,恩威並用兼殺的人頭滾滾,才讓這洛都裡的大多數人,普遍將天子的更替之舉,當作已然麻木不仁的慣常和舊習。
但是顯然作為自己的子孫,他們已經等不及了到自己的身後了,而利用這次契機聯動起來,連他都不免感受到壓力和無奈。
他當初的理念很簡單,就達到歷史上的梁公地位之後,將天子寶座高高奉起大權獨攬,繼續專權到死,然後是身退海外,或是更進一步,做操弄莽都是身後的事情,但現今顯然已是不可能了。
半天之前:
「那些宗室就算了,是誰指使你們殺盡宗伯一族的……」
權臣的咆哮聲響徹在臨時的軍帳之中。
「是我的主張……阿爹……」
一個聲音回答道。
「這樣您,就可以下定決心了吧……」
發生在權臣父子之間的這場對話,輕易就決定了即將坐上皇位的那個人不久之後的命運。
校閱過諸軍子厚,權臣終於回到大內邊上,位於夾城內的宅邸,他的重要家人和心腹,也在這裡等待他的判斷,以決定他們這一族的利益得失。
這裡已經生起暖融融的燻爐子,帶著香藥氣息的水汽,從陶孔地磚中慢慢的蒸騰出來,一點點的驅走身體的寒氣。
站在旁邊侍候的幾個宮人和宦者都沒有一點聲音,偷偷地打量著權臣的面部表情和他的端詳茶杯的細微動作,等待的下一步的指示。
片刻之後,同中書門下三品,參知政事高潛,被引了進來。高潛是一個身材魁梧,沒有鬍鬚的中年人,雖然他已經四十多歲,但由於保養得好,麵皮紅潤,看起來只像有三十出頭年紀。
作為受過專門訓練和薰陶的賜給人員。他們都知道主上會向高潛間什麼機密大事,但是他們沒看見主上的任何指示,不敢自動地迴避出去。
這些宮人和宦者們平日不需要等待權臣開口,他們會根據他的眉毛和眼梢、嘴唇或鬍子的任何輕微動作行事,完全合乎他的心意。
當權臣的眼睛剛剛離開茶杯的時候,一位宮人立刻走前一步,用雙手捧著一個堆漆泥金盤子把茶杯接過來,小心地走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