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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拉不能相信這是真的,而以她不過十歲的年紀,也還不能理解三臺機關槍和上千枚子彈的意義。但當她面對著喬瓦尼屍體的時候,當她發現那個半天前還在電話裡和她說笑的父親已成為一堆爛肉的時候,反胃與驚懼爭先恐後的衝上了她的神經,令她流淚,令她顫抖,令她嘔吐並昏迷。
她看著那些綻開在面板外的肌肉,像老舊電線似的翻出的血管,還有白森森的骨骼,黑色燒焦的痕跡。一股莫大的無助感像刀子一樣,刺穿了她的胸膛和魂靈。
瑪拉不是沒有想過,甚至不止一次的想過,總有一天要離開自己的父親。無論主動也好,還是被動也好,她都不能再和喬瓦尼待在一起。黑手黨的生活太過危險,喬瓦尼也不能好好的照顧她,而說到底,她也不想和一個包養了十七歲男娼的老變態有所幹係。
但是,當她站在死去的喬瓦尼面前的時候,在她心裡所存在的,卻只有鋪天蓋地的悲傷而已。她從此之後再也沒有父母,儘管她的生活還能繼續,可那生活本身,業已不能再稱之為生活。
而這件事情,到了這樣一個地步,那個可疑的男娼和那間郊外的別墅,都變成了馬爾蒂尼眾人好奇的物件。他們派人調查,多方打聽,卻只得到一棟被血洗了的房屋,和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姓名:
法爾科·裡佐。
這個男人在喬瓦尼事件以後,彷彿人間蒸發似的,消失在了芝加哥的各個角落。馬爾蒂尼為此開出了高昂的懸賞,在街頭四處尋找這個叫法爾科的,出身貝託尼街的娼妓的下落。他們感到無限的驚愕與惱怒,無法理解一個不值一提的,下賤弱小的男娼,居然可以在瞬息間做掉他們的二把手,並把他的屍體打成那副猙獰可怖的慘狀。
但那些懸賞,那些刺探,那些明裡暗裡的調查,卻都一無所獲。馬爾蒂尼的人們直到很久以後才瞭解,那個叫法爾科的男娼和巴羅內達成了協議,洩露了喬瓦尼的行跡,設下了致命的陷阱。而他本人,也已經改名換姓,並在巴羅內的保護下,逃亡到了那遙遠的,汪洋彼岸的義大利。
那位二把手的橫死,對馬爾蒂尼的事業造成了沉重的打擊,他們的軍隊失去了統率,而家族內部的矛盾也逐漸加劇。而這些,都直接或間接的,導致了他們在戰爭中的失敗,導致了他們和巴羅內簽訂的,那長達十幾年的不利約定。
然而對於瑪拉來說,一切的不幸卻才剛剛開始。人們最初對她抱有相當的同情,相當的愛護,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喬瓦尼事件的真相逐漸明晰。人們卻不得不驚愕的發現,如果那位二把手沒有包養那個可惡的男娼,如果喬瓦尼沒有愚蠢的接受那個男娼的擺布,或許一系列的事情都不至於弄到這種田地。
他們並非不能理解喬瓦尼的遭遇,也並非不能理解瑪拉的心情,只是任何的失敗都必需有個原因,而他們不願意把這種原因歸結於自己。這種懦弱卻普遍的想法,籠罩著整個因戰爭而消沉的馬爾蒂尼。不久以後,瑪拉就感受到別人異樣的目光,以及某種指指點點的閒言碎語。她為她的父親感到羞恥,感到不幸,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難道她可以選擇自己的家庭?
瑪拉漸漸開始絕望,發現這個世界根本無可救藥,也不存在任何的奇蹟。她在成年以後,就脫離了馬爾蒂尼的照顧,她不想再和那些黑手黨們產生任何的關係。她依靠自己的能力,從社群大學裡畢業,然後在聯邦飯店找到了一份可以餬口的工作。她的生活算不上富裕,但非常踏實,每天都可以按時下班,領到屬於自己的那份薪金。她覺得自己的人生或許就該這樣下去,就該這樣平淡的,毫無波瀾的下去。
可是命運,命運總是蠻不講理。
瑪拉依舊記得,就在去年聖誕節的前幾天,聯邦飯店裡似乎有什麼重要的集會,大廳裡站滿了說義大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