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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缺位(1)
第二章 村上春樹的世界性
第一節 “父親”的缺位
這是雜誌《AERA》的採訪。主題是村上春樹。
今年(2006年)已是第六屆弗朗茨?卡夫卡獎了,因其獲獎者被選為當年度諾貝爾文學獎的機率很高,於是布拉格的報紙寫道:“村上先生應該提前訂好前往斯德哥爾摩的機票。”
前幾天召開了關於村上春樹的國際研討會,世界各國的村上研究者們圍繞著村上文學的本質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然而,對於當今代表日本的世界性文人——村上春樹,國內幾乎所有的評論家(以及相當一部分作家)都表現出了“厭惡”乃至“漠不關心”。在世界性的好評與國內的漠不關心之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實在是饒有趣味。
將之庸俗地解釋為“因為暢銷,所以招人妒忌”(即便這在相當程度上屬於事實),其實在文學上是毫無建設性可言的吧。我想,還是這樣考慮比較合適——即厭惡村上春樹的人們也肯定有著某種迫不得已的文學上的緣由吧。
那種“迫不得已的”的內部緣由又是什麼呢?
村上春樹之所以在世界範圍內人氣暴漲,是因為其作品擁有一種“世界性”。
這就難怪了。
可一說到“所謂的世界性意味著什麼”,我至今還尚未聽到令人信服的說明。在此,請允許我談談自己的觀點。
村上文學中總是沒有“父親”登場。因此,村上文學具備了世界性。
說明完畢。
這到底意味著什麼,諸位還是懵然不知吧。那麼我就來畫一條輔助線。
命題如下:
“存在的事物因其存在而已經成了特殊之物,而唯有不存在的事物才可能成為普遍之物。”
這樣一來就好懂多了。
作為分析性意義上的“父親”,存在於世界上的一切社會集團當中。
所謂“父親”,乃是“神聖的華蓋”。
他是社會秩序的保障者,是限制社會成員個人自由的“自我實現的妨礙者”;他熟知世界的構造和人們的宿命,是享受著世界的存在。而這便是“父親”。
“父親”具有各種各樣的形態。有時被稱做“神”,有時被稱做“預言家”,有時又被稱做“王”,有時還被稱做“資本主義經濟體制”、“父權制”或是“革命性先鋒黨”。世界上的一切社會集團都具備各自固有的“父親”。對於處在這些集團內部的人類而言,“父親”是“大氣壓”一般的存在,就儼然像“這個家裡特有的氣味”一樣的東西,因此,並不會作為主題而被內部成員所感知。但是,“別家”的人卻能清楚地察覺到這種極具特徵的氣味。
“父親”存在於世界各地,無論在何處都發揮著同樣的機能。不過,在每個地方都以“不同的形態”顯現,並散發出“不同的氣味”。
國內文學的正道是描寫與“父親”之間的糾結。
而在不同地區的文學中,則是不同的糾結優先成為文學作品的主題,比如在基督教文明圈的文學中,是與“神”之間的糾結;在第三世界文學中,是與“宗主國的文明”之間的糾結;在###主義文學中,是與“資本主義意識形態”之間的糾結;而在女權主義文學中,則是與“父權的性別歧視制度”之間的糾結。雖然都選擇了“與父親的糾結”作為普遍的主題,但在此被比擬為“父親”的東西,其實不啻地方性民族誌的表徵。
作家深信,與自己爭執不休的那個“父親”,也就是眾人的“父親”,可遺憾的是,這卻並非事實。於他而言的“父親”,僅僅是他個體世界中的“父親”,而在其他的個體世界中,卻並未作為“父親”這一符號而被認知。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