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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自己還是不出面,讓天祿天壽和老葛成在花廳接待客人,她靜坐在花廳隔壁的小廳裡,隔著的只是一層糊著綾紙、畫著花鳥的檀木雕花隔斷,花廳裡喝水嘆氣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位遠房侄子姚忠安,英蘭曾見過一面,三十歲上下,很是精明能幹。他說話不多,但句句都很鑿實,說家中二位大人把城內幾處宅子都託他代管,他只有盡全力,沒有二話,莫說是逆夷攻城,就是天上下刀子,他也不能離開。轉移財物出城眼下等於白送給劫匪,千萬不可做這等傻事。最好的辦法還是埋藏地下,如果這邊人手不夠,他給找,這種事一定要找可靠的人才行。
天祿說道,據以往逆夷破城的情形,都是破城後見人就殺,第二日查城,殺人少了,jiany和搶劫卻更兇;多半在日後出一個安民告示,夷兵就規矩一些,可本地人和城外鄉下的人就會乘機偷盜搶劫,甚至成群、結幫結夥,大肆擄掠。因本地人熟知內情,家中略有財物者都逃不過去。鎮江這樣多的富戶,本家又是有名的大商家,總該有家丁護院才好。
金老先生輕咳一聲,文質彬彬地說: 尊兄何須過慮?我京口保甲制度最嚴,各街各巷出入口均有柵欄,由富戶捐款、僱人晝夜輪流把守看管,盜賊決難得逞!至於城外鄉下,尊兄更可以放心。我鎮江之民,一逢旱澇之災,雖家僅中人之產,無不捐賑,動以一二十萬金為常,而平時育嬰、恤嫠、留養、救生、施藥、施棺以及給寒衣、散年錢請善舉,無微不至,富家出資,寒士亦多出力,桑梓之情至厚,非他鄉他土可以比擬,斷無乘危劫奪之理!只是,夷人狼犬之性,不可不預作準備,還須留出些須浮財在外,俾其饜足貪慾,保家宅人口平安,也算是破財消災,於理還說得過去
聽兩位客人這一番話,天祿天壽和隔壁靜坐著的英蘭似乎都鬆了口氣。但一說起女眷,姚忠安和金老先生都異口同聲:決不可留在城中!老先生一再強調夷人虎狼之輩,原本獸性,又長年徵戰離家在外,所謂遠客思牝雞是也,一旦破城,婦人無論老少,均不能免。日前夷兵所破諸城,輪jian致死者比比皆是,不下數千之眾,不但人命消亡,實在也貽家門祖宗之羞也!姚忠安還補充說,夷兵撤離寧波之際,還掠去成千年少婦人,裝了滿滿一海船,駛向南方,不是供其y樂,便是賣往他鄉去做皮肉生意
天祿天壽陪兩位客人去客廳用飯前,天壽進小廳請英蘭示下,見姐姐心神不定,目光閃爍,汗珠順著面頰脖子流淌,身上一件寶藍色的薄綢衫子都濕透了,便吃驚地趕忙問是怎麼了,身上哪裡不舒服。英蘭只說天太熱,小廳裡悶,開開窗就好,心不在焉地隨便囑咐了兩句就趕天壽去客廳。
天壽前腳走,英蘭跟著就關了門窗,來送茶點和貼身伺候的婢女僕婦一概擋在門外。每當這種時候,英蘭不準任何人留在身邊,不準任何人目睹她的猶豫,發現她的軟弱 眼下,她不但心慌意亂,而且焦躁異常,完全拿不準主意了:走,還是不走? 她時而起時而坐,時而在小廳裡打著圈子來回走動,思慮著各種利弊得失。
等天祿天壽吃過飯並送走客人回來,小廳門窗已經開啟,英蘭換了一件鑲天青色繡雲朵花邊的湖色羅衫,平平整整,淡雅素淨;梳抿過的頭髮烏黑齊整,光可鑑人,只簪了一隻珠鳳,鳳嘴銜著的珠串也靜靜地垂著,一動不動;臉上剛勻過粉,白裡透紅,十分滋潤,眼睛的光澤濕潤又穩定,配合著唇邊似有若無的笑意,神情泰然、寧靜、安詳,正靜坐在圈椅中靜靜地喝茶,似乎成竹在胸了。天壽卻帶進來一股濃濃的酒氣,英蘭看看幼弟的酡顏醉態,只輕輕地蹙蹙眉尖。
天黑以後,他們派十名可靠健僕,來幫我們挖地窖掩埋箱籠。 天祿說著又嘻嘻一笑, 說可靠,我看也不能全信,不如讓他們多挖幾處,抬藏箱籠用我們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