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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怯於應酬的小天壽,不知怎麼竟抖了回機靈,羨慕地望著胡昭華,脫口而出: 我能有公子您俊嗎?
胡昭華很意外,覺得高興,又對孩子的天真有幾分感動,半晌,溫和地笑道: 我怎麼比得上你呢?看你的小臉蛋兒,跟新紅的荔枝一樣,多好看! 他轉過臉來,十分豪慡地對眾人說, 不是都去廣州嗎?跟我一道走吧!要船有船,要車有車,要騎馬也行,一路食宿我包了,所有雜事有我的管家,你們給我做伴兒就行!
胡昭華一行好幾隻大船,隨從僕役一百八九十口,當然不在乎增加十幾二十個人,戲團頭、柳知秋和王映村也樂得傍著一位財大氣粗的闊少,省去自家的一筆開銷。一齊謝過公子爺的好意,附舟同行了。
出門在外的遊子,總得在臘月二十三之前趕回家,主持或參加年終最重要的、只有男人才能參與的祭灶儀式,以祈求全家平安。能與公子爺同行,行程想必更快,附舟的人都暗自慶幸。
事實正好與他們的想像相反。
每到一處大碼頭都有耽擱。胡家在這些地方都有商號買賣,領著胡家銀子開店的鋪戶也不少,掌櫃的和店主誰敢不來奉承少東家?有帶著禮盒禮擔上船拜望的,天壽他們沾光分得不少點心匣子;有一次送來好幾桌酒席的,也讓附舟的幾家饜足了肥鮮;甚至還領來幾個唱曲的漂亮小娘兒,惹得公子爺大怒,轟下船去了事。有些重要的商號,公子爺還要下船去親臨檢視,一看總得半天。
除此之外,公子爺還遊興特盛,一路遊山玩水。他還加包了幾條又寬敞又華麗的大船,撥給柳、王各家好多服侍的僕役;每日裡雞鴨魚肉、山珍海味、好茶好酒地款待著,就是要大家陪他同遊,這樣,誰敢、誰又好意思駁他公子爺的面子?
頭兩天西北行二十里,到翠珠嶺下張九齡墓前憑弔這位唐朝的宰相詩人,公子蠻有興趣地考問天壽兄弟,要他們背誦那流傳千古的《感遇》十二首。
過三天又南下四十里,去遊覽據稱建於南北朝的南華古寺,施了香火拜了菩薩,添了燈油齋了眾僧,公子在禪宗六祖慧能的千年不壞真身像前跪拜如儀時,竟淌下了眼淚,引得呆立在側的天壽也淚水汪汪。
行不到二百里,公子又停船去遊英德縣城南的碧落洞,眾人興味索然,急著趕回家過年,他卻視而不見,全不理會。
離廣州只有一日一夜路程,有可能趕在臘月二十二到家,人人都暗暗唸佛,節骨眼兒上,公子卻命令各船一起逆水西進,由西江過羚羊峽來到肇慶,他要看著胡家在此地的幾處商號,得住個天。不管心裡樂意不樂意,大家只能跟著,於是當晚離船上岸,在胡家一處商號闊綽的後院下榻。
對於行程的遲速,柳知秋一家最無所謂,便靜靜地待在安頓他們一家的小西院,照常起居。好幾天過去了,還沒要走的訊息,小孩們一點也不著急。
果然是嶺南無寒冬,辰時才過,已經滿院陽光和煦,照得綠樹紅花明亮燦爛。柳知秋在屋裡整理戲箱,天壽娘和英蘭幫著取出怕cháo的戲衣和帽盔鞋靴,準備一總兒掛出去晾曬。院子裡五個孩子各得其所:天福天祿在中庭對戲詞,大香小香並坐在護花欄杆上翻繩,天壽則獨自趴在芭蕉樹下的石桌上寫字。
落水那回事以後,天壽因為驚嚇受凍病了半個多月,天福天祿也因那頓毒打好幾天下不了床,就連大香小香胳膊大腿上的青傷都好久沒消。孩子們年歲小沒成見,了不起十天八天互相不答理,慢慢也就過去了。無奈其中有個處處拔尖、爭勝好強的小香,隔三差五地挑起事端;偏天福天祿哥兒倆從不肯違了小香的心意,明知不對還是順著她依著她,就鬧得至今磕磕絆絆不停。
天壽用筆在硯中舔墨的工夫,一眼看到大香伸手去掐花兒,護花欄杆裡不知是月季還是薔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