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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以後連著幾天,天壽都秀眉緊蹙,吃飯不香,說話不多,深夜房裡的燈燭也亮到很晚,還常到父親靈前跪著落淚,又常獨自在小花園和泉水邊長籲短嘆。天福天祿倒很坦然,互相商量著誰先走誰後走,還一起到漁村去僱各自的船。
昨天午飯時,天壽最先放下了筷子,站起來卻不走,也不看兩位師兄,低著頭像是自言自語: 我想去找英蘭姐姐,去找我娘
天福 噢 了一聲,還在低頭喝湯。那邊天祿的匙子卻無端地跌在地上,桌球摔碎。天祿聲音有些發抖: 那麼你 也是往浙江去了?
天壽抬眼看,只見二師兄滿臉失望,眼角嘴角都耷拉下來,眼睛也黯然失神,心裡十分不忍,硬著心腸點點頭,囁嚅著說: 英蘭姐在山陰 一直訊息不通,也不知我娘怎麼樣了
天祿扭開臉,低頭片刻,再抬頭,神情已經自然多了,他說: 正好,小師弟能跟師兄同路,互相有個照應,大好事!
天福也很高興: 對對,我船都定好了,明天送走天祿,後天咱們就起程。
天壽卻回頭去吩咐阿嘉叔,讓他到漁村再定一條船,後天跟大師兄一同走。
天福說: 兩個人一條船還不夠嗎?剛有點兒錢,還是要節儉過日子為好
天壽垂下眼睛,固執地說: 我要我自己有一條船!
無論如何,這等於是小師弟選擇了大師兄而放棄了二師兄。天壽心裡老覺得對不起天祿,所以給天祿送行,自然有說不出口的難為情。過了一夜的天祿,已經完全恢復了正常神態,這時便笑嘻嘻地說: 師弟你幹嗎哭喪個臉兒?給我送行又不是給我送葬!
天壽呸了一口: 你瞧你胡說些什麼!
天祿笑道: 讀了多少遍的蘇東坡: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嘛
天福介面吟道: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天祿接得更緊: 大師兄說得對!況且你我兄弟又不是從此就永別了!你想別我,我還不肯別了你呢!
天壽忍不住笑了,道: 再見是何日?
天祿說: 等躲過這陣風頭,等小師弟你把師娘尋回來,三年後,我一定回來探望。那時候,說不定都能看到你們的小兒女、我的小侄兒侄女滿地亂跑啦!
天福趕緊閃目瞧他,嘴裡連連道: 又在胡說,又在胡說!
天壽小臉一紅,扭頭不做聲。
天祿繼續說: 到那時候,我大約成了個老乞丐,又髒又臭,說不定還瞎了一隻眼,沿路乞討到聽泉居,站在門口拖長聲音求告喊叫:老爺奶奶行行好,可憐可憐瞎子吧! 他學得很像,連天福也笑起來。
天壽卻一口接過去: 那工夫我娘就衝出門,照著那個假瞎子的後脖頸兒啪啪啪幾巴掌,罵這個沒心肝的天祿小鬼頭,竟然扮了乞丐來哄師娘!家裡有的是銀元,還是你小子捨命救人掙來的,我們都記著呢,你不用來試我們!
天祿指著天壽,哭笑不得地說: 你看你,你看你!跟你鬧著玩兒,你就又扯上這事兒!
分配那筆酬金,也像確定各自的去向一樣,大費周折。從中拿出兩千元給封四爺,請他把柳知秋的墓園完工,給他本人另有八百元的酬謝;留給阿嘉叔夫婦五百元,用做看守墓園的酬勞並作為經營果樹的本錢;還要給雨香三百元表示謝意。這些都毫無異議。剩下八千四百元,原議是留在家中做共有財產的,可現在都要外出避禍,怎麼辦?弟兄三人意見分歧就大了。
天福說,不如三人平分。
天壽卻說當初救夷人自己沒有出力,要平分這筆錢自己決不能要。
天祿堅持留出一多半奉養師娘,一少半三人分了做盤纏。
爭來爭去,商議了好久,才定下來,每人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