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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中——
聽著禮部尚書賀均誠的請罪之言,崇平帝面色淡漠,半晌沒有說話,既未說降罪之言,又沒有說其他言語,但大明宮的空氣卻在逐漸凝結。
就在賀均誠躬身腰痠背痛之時,崇平帝看向一旁的內閣首輔楊國昌道:“楊閣老,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置?”
楊國昌蒼老面容上現出一抹思索,少頃,蒼聲說道:“聖上,老臣以為可派朝廷重臣察察此事,窮其本末情由,露真相於天下,給朝廷和士林一個交代,老臣以為賀閣老為內閣重臣,又兼領禮部,先行自查自究,而後可著刑部,將涉案的五城兵馬司衙門佐吏以及京兆衙門的胥吏,羈押問話。”
正自躬身而心懷忐忑的賀均誠,感激地看了一眼楊國昌,拱手,揚起一張蒼老面容,說道:“聖上,老臣願戴罪立功,嚴查此案,凡在範儀舉告一事上敷衍塞責,翫忽職守的官吏,不論涉及到誰,絕不姑息!”
崇平帝看向一旁的內閣次輔韓癀,威嚴面容上不置可否,說道:“韓卿以為呢?”
韓癀白淨儒雅的面容上現在凝重之色,朗聲道:“聖上,此事既是涉及到五城兵馬司以及京兆衙門官吏瀆職,臣以為可由都察院協查。”
李瓚在一旁眯了眯眼,看了一眼韓癀,心道,這位浙黨魁首,是要藉機行事?
“都察院?”崇平帝思忖了下,說道:“都察院的蔣卿,因為年邁體弱,身患惡疾,明年就要致仕,這般士林關注的大案,耗費心力,由其主審,有失矜恤老臣之意,左右副都御史幾人,又出省巡視未歸,韓卿為吏部天官,可有適宜人選舉薦?”
都察院左都御史蔣浩年近古稀,身患喘嗽之疾,已不能視事。
而這種引起科道輿論譁然的案子,於上於下都需有個交代,推鞠過程勢必十分辛苦。
而左右副都御史,一個巡視江浙,監察戶部於地方州縣的今歲秋糧徵收事宜,一個前往山東,督察賑濟災民一事。
兩個都派了欽差之事,也抽調不得。
再往下就是左右僉都御史,掌道御史,這樣的大案,掌道御史顯然位份兒不夠,體現不出朝廷重視之意,至少得一位僉都御史才是。
韓癀心頭一動,想了想,觀察著天子的臉色,說道:“回聖上,臣以為,右僉都御史於德,耿介方直,明晰律令,可擔此任。”
崇平帝點了點頭,眸光閃了閃,說道:“於德,朕倒是有印象,那封彈劾賈珍的奏疏,法理兼備,行文曉暢,卿明晰律令之評語,確是貼切,那就由於德協助訊問此案,此外還需一人,前任京兆尹因貪腐而論罪,此案就是發其任上!既是京兆衙門之事,可由許廬自查自糾,會同審理此案。”
韓癀聞言,心頭大定,拱手道:“臣以為,許德清性情端方,剛正不阿,為京兆尹以來,不畏權貴,秉公處斷,臣以為由其會同審理此案,再是合適不過。”
賈珩看著韓癀,心頭有所明悟。
都察院左都御史蔣浩致仕,那御史大夫之職空缺出來,天子顯然屬意給了許廬,許德清履新總憲,勢必都察院有大的人事變動。
因為天子要重新整理吏治,所謂新人新氣象,許廬履新之後,原本兩位右副都御史也勢必要遷調外放,而騰出來的位置,天子一定會問許廬的意見。
所以韓癀才讓於德,一貼二低……三靠,無論是上疏附和提前留影兒,還是與許廬共事,都是此番用意。
“不愧是琢磨人事的,潤物細無聲。”賈珩心頭對這位韓次輔也有了幾分警惕。
其人戶籍江浙,而江浙之地向來為朝廷賦稅重地,韓癀多半也是代表了江浙士紳的利益。
“走一步算一步吧,世事如棋局局新,現在考慮將來沒影兒的事兒,意義不大。”賈珩思忖道。